==第108章==
提起那些人,話就說得有些遠了。
九娘受傷之後,消息當即便傳到了安國公府。蕭家的人是如何想且不提,次日安國公夫人便命崔氏帶著人上門來探望九娘的病情,隻是未能如願進入楚王府大門。
無法,隻能另想辦法,借著給九娘送東西送藥材送補品之類的借口,前來楚王府刷刷存在感。蕭家人對九娘是如何受傷的,並不清楚,隻知曉傷得不輕,蕭家人探不到內裡情形,自然想借著送人來侍候九娘的由頭,安排人進來一探究竟。
當然目的也不光如此,楚王府從來門戶森嚴,一般人都進入不得,蕭家既然想和楚王搭上關係,自然也存在點彆的心思。
這不,借著給九娘送婢女的由頭,除了從翠雲閣挑了兩個九娘的貼身婢女過來,還另有幾名婢女也入了楚王府。隻是楚王也不是傻子,除了小燦和蓮芳,安國公府送來的其他人都被安置在其他地處。
蓮芳口裡的那些人,便是那幾個婢女了。
自打九娘醒過來之後,這幾個婢女便屢屢上門求見,一副要為九娘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模樣,隻是沒人理會她們。煙雨閣外,楚王專門安排有人守著,她們連院門都入不得。
今日她們又來了,跪在院門外一口一個要見九娘子,這也是小燦臉色為何會不好的原因。
九娘早就便有耳聞,隻是她重傷在身,也沒精力去管這些。今日幾人既然又來了,且她也想看看蕭家那邊又在打什麼主意,便吩咐蓮芳去領幾人進來見她。
不多時,蓮芳便領著那幾名婢女進來了。
一到九娘跟前,這幾名婢女便跪了下來,為首的一個婢女滿臉委屈狀,小聲對九娘說訴說委屈,並道自己等人是老夫人特意安排來侍候九娘的,就怕楚王府的人侍候不周,讓九娘子在王府裡受了什麼委屈。
委屈?
至少在楚王府養傷的這些日子裡,還沒有人敢給九娘受委屈。楚王的態度那麼明顯,這九娘子昏迷的幾日,楚王幾乎寸步不離守著,之後九娘蘇醒,楚王雖離開了煙雨閣,但每日也是會抽空來一趟的,甚至偶爾兩人還會共餐,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九娘受委屈。
當然這一切隻限於煙雨閣裡侍候的人知道,煙雨閣的門戶之所以會如此森嚴,可不光隻是防蕭家人的,能在這裡侍候的,俱是對楚王極為忠心之人。
隻是這一切這幾名婢女並不知道,還隻當是有些人刻意撇開她們,不讓她們出現在九娘子麵前,免得被自己等人搶了位置。
至於那有些人,自然是蓮芳和小燦兩個了,同樣是蕭家那邊過來的婢女,就隻有這兩人入了煙雨閣侍候,隻是她們也不想想蓮芳和小燦乃是九娘的貼身婢女,能來九娘身邊侍候也是理所應當。
當然,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九娘被蓮芳攙扶了起來,靠坐在涼榻上,小酒兒立馬跳上她的膝蓋。九娘手指搔著小酒兒的下巴,將眼神放在這幾名婢女身上。
即使這幾人俱都低著頭,九娘也能看出她們的顏色都是極好的,纖纖一把小腰兒,如弱柳迎風,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姹紫嫣紅,看起來格外讓人賞心悅目。
尤其為首跪著的這個,瓜子臉,丹鳳眼,眉宇間偶露嬌媚之色,這樣的婢女說是送來服侍她的,九娘真想嗬嗬兩聲。
其實稍微有些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各府上的婢女因為地位不等,那些在主子們跟前得臉的婢女雖是地位低下,但若論其待遇比起一些富戶家的小娘子們也是不差的。可若是真的論起來,也沒有資格穿上這樣質地的衣裳。
九娘的眼睛尖,一眼就看出這幾個婢女身上所穿的衣裳,並不是安國公府中婢女應有的規製。且不提衣裳,隻憑她們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樣,就能看出端倪。
恐怕服侍九娘是假,來探內情是真,順道若是能勾上楚王發生點什麼,恐怕才是那邊真正的心思。
畢竟九娘對安國公夫人所交代的籠絡楚王一事,一直做得比較敷衍,安國公夫人也不是個傻子,久了自是看出些端倪來。當然她也沒有意識到九娘其實是故意的,隻當她年紀小,不懂這些。安國公夫人雖打著想將蕭九娘嫁給楚王的念頭,但這事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成,若是能安排幾個忠於自己的內應在楚王身邊也是好的。
男人嘛,有幾個能拒絕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日日在跟前晃著,即使不收用,能打探到一言半語來,也足夠蕭家那邊受用無窮了。要知道楚王素來冷臉,蕭家人一直和這邊搭不上線,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了,自然不會放過。
隻是做得未免有些太明顯了,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
安國公夫人和崔氏自然沒有這麼蠢,就算打著這種心思,也不會做得如此顯,隻能說她們高估了這幾個婢女的腦子。對於上麵人的安排,這幾個婢女心中也有數,誰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若是能侍候楚王,對她們而言無疑是一朝翻身的美事,自然不遺餘力的想展現出自己的美色。
那為首的婢女還在嚶嚶哭訴,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有人刻意排擠她們,讓她們不能到娘子身邊侍候。且言語間一直拿著老夫人說事,似乎有想拿安國公夫人來壓九娘的意思。
安國公夫人是九娘的祖母,長者賜不敢辭,長者賞來的貓狗都比人尊貴。
一旁蓮芳和小燦的臉色極為難看,但礙於規矩並沒有開口說什麼。九娘則是心緒微妙,這是看她太閒了,送來給她當樂子看的嗎?
也不知道安國公夫人是不是人老了,眼也瞎了,這麼明晃晃的手段,楚王會吃這一套才有鬼。
她哪裡知道安國夫人確實心機不差,可總歸來說也是個內宅婦人,長久以來呆在安國公府那一畝三分地裡,為所欲為慣了,所思所想也跳不出內宅婦人的眼界。畢竟從她眼裡所看到,男人都是風流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後宅養了一大堆女人。
九娘頓時感覺到一陣索然無味,跟這樣的人說話真是降低自己的智商。
她做出一副用心去聽的模樣,而後為難道:“我明白你們的心思,知道你們都是好的,隻是這是在楚王府,我也是暫居此地養傷,卻是不敢妄然越軌的。”
那丹鳳眼的婢女沒有料到九娘子會拒絕,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道:“娘子,奴婢等人可是老夫人派過來侍候您的!”
九娘心中翻了個白眼,麵上卻道:“這我知道,可你看我身邊像是缺人服侍嗎?”
九娘確實不缺人侍候,沒看見隻是在外麵透透氣,除了蓮芳和小燦二人,還有打扇的婢女兩人,端著各類物事的婢女兩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專門看著小酒兒的,怕它到處亂跑。
“蓮芳和小燦兩人之所以能進來侍候,也是因為以往在我身邊服侍的緣故。好了,你們也不要多留了,既然是在彆人府上,就要遵守彆人府上的規矩,免得讓人笑話安國公府的人不懂規矩。蓮芳,你帶她們幾個出去吧。”
蓮芳立馬站了出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幾人再不願,也不敢當著九娘麵抗議,隻得不甘不願從地上爬起來,跟著蓮芳出去了。
傍晚,楚王外出辦事歸來,這一事情便傳入了他的耳中。
“讓這幾人收拾收拾,派人送她們回安國公府,本王隻是懶得搭理他們,還真當本王是個蠢的。”
常順趕忙吩咐一旁的內侍下去辦了。
“殿下,是去煙雨閣嗎?”
楚王麵容一緩,點了點頭。
常順在心中讚道自己的機智,今日殿下外出辦事,事情並不是很順,可以想見殿下待會兒肯定是想不起來用膳的。這會兒煙雨閣那邊肯定也還沒用膳,楚王這時過去了,就不用他等會兒費心思了。
*
這幾個婢女被打包送回了安國公府。
安榮院中,安國公夫人麵色不愉。
“老夫人實在不是奴婢等人不儘心,而是楚王府看守太嚴,奴婢幾人呆在院子中,並不能隨意走動。連著多次去求九娘子,可九娘子並不見我們,好不容易今日見著了,哪知卻被娘子攆了出來。”
幾名如花似玉的婢女跪在下麵,嚶嚶哭訴著,看起來好不可憐。
被送出楚王府的這一路上,這幾個婢女都是忐忑不安,老夫人是什麼性子,她們都清楚,這番沒辦成事,回來定然逃不了責罰,所以幾人商量過後,便故意將責任都推給了九娘。
“就是就是,老夫人,九娘子她隻讓蓮芳和小燦在身邊侍候,我們連她所住的院子大門都進不去,實在不是奴婢等人無能,而是真的沒辦法……”
安國公夫人緊緊的皺著眉,被哭得心中一片煩躁:“都給我滾下去。”
胡大娘站了出來,幾人趕忙連滾帶爬的都下去了。
“這九娘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我隻當她年紀小不懂事,哪知她也會這種手段。”
安國公夫人並沒有想到其他,隻當九娘是看出了家中的意思,心中吃醋,故意將這幾個婢女攆了回來。
“九娘畢竟還小,且她會有這種反應也不意外。阿家總說九娘年紀小,現在看來她也是不小了。待她回府後,咱們從一旁點撥點撥,她若是能主動些,咱們何愁大事不成。”一旁的崔氏用帕子掩著嘴笑道,意有所指。
聽了這話,安國公夫人麵容和緩下來。
都是女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關竅,以往無論自己怎麼點撥九娘,她都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樣,安國公夫人也隻當她沒開竅,心中煩悶,麵上卻是不好說。
如今蕭九娘既然懂得吃醋了,可見也是明白了。所謂女追男隔層紗,楚王性格寡淡,能在他身邊出入的大抵也隻有九娘一人,若是九娘能主動些,蕭家出個楚王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就是壞了我們的事。”安國公夫人對身邊的婢女被攆回來,仍有些耿耿於懷。
崔氏笑勸道:“總是越來越好的,有著九娘在其中搭線,楚王那邊被拿下指日可待,又何必去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安國公夫人點了點頭,也讚同崔氏的想法。
“這件事雖發生的突然,到底對咱們家好處也是極多的。幸好九娘聰明,當時沒回府,反而去了楚王府,若不然還真不知道那邊還有什麼後手等著。那個毒婦,一天不作妖,她都難受,手段可真狠,若是這番九娘被她害死了,壞了家中的大事,我定不饒她。”
九娘這次當街受到伏殺,蕭家這邊雖不知曉內裡具體,但對背後主使人也是心中有數的。左不過就是崇月閣那邊做的妖,因為再沒有人比蕭家人更明白朝霞郡主的秉性了,定是她不甘蕭六娘這番吃虧,去求了昌平公主出手,但任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下如此狠手,竟是想將蕭九娘直接弄死了了事。
初始知道這件事,蕭家的人甚是為難,幸好九娘從事發以後便一直呆在楚王府,蕭家和楚王府的關係眾人皆知,他們也不得入其門,索性便裝聾作啞,兩處皆不得罪。私底下,安國公夫人一直慶幸,幸好九娘沒事,若不然蕭家可是虧大發了。
崔氏並沒有將安國公夫人那句‘定不饒她’的話聽進去,她太明白阿家的性格了,總是說得信誓旦旦,可總會無疾而終不了了之,若不然崇月閣那邊也不會在安國公府作威作福這麼多年。
崔氏眨了眨眼睛,撫著心口,裝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也彆說,五弟妹如今性子越來越狠戾了,竟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九娘,也不想想是她們害人在先,哪曾想沒害到九娘,倒是陰錯陽差害了六娘。六娘那孩子也是可憐,據說成日裡不吃不喝天天哭,真是作孽啊。”
“她能怨誰,誰她都怨不著,要怨隻怨她自己不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