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主子,屬下等人的任務已完成,王家上下除了這兩人,雞犬不留。”
陰影中,有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在王四郎目眥欲裂中,身形修長的那人緩步走了出來,其麵容也落入王四郎與蕭如兩人的眼中。
“陛下。”這是王四郎不敢置信的聲音。
“果然是你,我早就應該知道的……”
蕭如渾身打著哆嗦,麵容抽搐扭曲著,她身下淌出一片血來,隻是這種情況下,沒人去注意這件事。
楚帝看都未看兩人一眼,道:“帶下去。”
其他人都死了,剩下兩個的結果不言而喻,俱是生不如死。
隨著話音落下,又出現幾名黑衣人,拽著癱倒在地的兩人就往外拖去。
“慢著。”
黑衣人停下步伐,楚帝伸出手點了點,長豐便拖著蕭如來到他的身前。
一支火把被遞了過來,周圍頓時亮了起來。
蕭如的臉強行被抬了起來,看著她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楚帝微微蹙眉,長豐頓時善解人意的從衣襟中抽出一條帕子,在她臉上使勁地抹了幾把。
楚帝看得很仔細,蕭如想出聲求饒,可是嗓子仿若被人掐住了也似。
不是她。
即是麵孔很像,也不是她。
她從不會這麼哭,即使是哭,她眼睛裡也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那是一隻小狐狸,她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
自打知曉她的死訊,楚帝的腦海便陷入一片死寂,此時才緩緩泛起了波動。裡麵出現了許多麵孔,俱是她的。有一臉巴結叫著主子的她,有哭得稀裡嘩啦想在他這裡弄好處的她,有滿身清冷目光冷厲的她,有一臉懼怕卻強製鎮定的她……
看著眼前這張滿是驚恐的臉,楚帝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厭惡感。
“不過是一隻老鼠而已,你又怎麼會像她。”
他站起身來,背過身去。
“雖是不像,但看著還是礙眼,那就毀了吧。”
“……彆讓她死得太容易,還有那個人也是……”
……
次日,長安城內突然傳出一條爆炸似的消息。
王家宅邸昨日燃起大火,闔府上下四百餘人一個都沒逃出來。大火整整燒了一夜,若不是京兆府反應及時,又有金吾衛及巡夜街使兵甲幫助滅火,恐怕這場大火會燒完整個裡坊。即是如此,也牽連了住在其周圍的幾家住戶,幸好住在這裡都非富即貴,宅邸占地麵積都大,雖是有些損失,到底沒傷了人命。
一時間,長安城內議論紛紛,感歎者有,覺得蹊蹺者也有。京兆府尹接到上麵命令徹查此事,查到的結果卻是下人貪酒,一時不慎燃了庫房,庫房中存有大量的油,才致使這場大火。
這個結果自然沒幾個人相信,哪有一場大火一個人都沒逃出來的,可既然上麵都給出了答案,楚帝都沒說什麼,近幾年王家又沒落得厲害,自然也沒人站出來質疑。
從收到這個消息後,孟貴妃就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這件事隻是意外,王家滿門皆滅,會有這種手段的,整個世上屈指可數。難道是他知道那事了,是在替她報仇?那她呢,會不會牽連到她身上?
孟貴妃不敢多想,下意識便想將紫瓊滅口,可等她反應過來去找紫瓊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何時,紫瓊的人不見了。
這對她而言,又是一記重創。紫瓊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要麼是落入彆人手中,要麼便是她生了反心,偷偷逃走了。孟貴妃總覺得第一可能性最大。
兩件事加起來,讓孟貴妃徹底陷入了草木皆兵中。她努力佯裝無事,實則內心深處的恐懼隻有她自己清楚。認識楚帝多年,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此人的心狠手辣。
他對誰手軟過?弑父殺兄,更何況是她。而如今,她唯一能依仗的不是孟家,而是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孟貴妃再一次慶幸自己懷孕的時機巧妙。
接下來的日子裡,孟貴妃表麵裝得無事,實則內裡是如何,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多想,安心養胎,可大人的心情狀態是會影響到胎兒的。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身見紅,雖有眾多太醫保胎,但太醫們也說了,再這樣下去,胎兒很可能會不保。
很可能?這不過是太醫們慣有說話的方式罷了,實則他們的臉色已經告訴她事實。
又是一次腹痛如絞,下身見紅不止,太醫們替她診治後,俱都搖頭退下了。多日未見的楚帝,終於出現在她的眼前。
孟貴妃形容狼藉的躺在榻上,整個人瘦得厲害,麵色蒼白,眼眶下凹,發絲淩亂的貼在她的頭臉上。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你真狠!這可是你的親骨肉!”
楚帝站在榻前,看著她,眼波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朕什麼都沒有做,會是如此下場,不過是你心性不穩。”
“哈!”孟貴妃笑了一聲,聲音比哭還難聽:“你是什麼都沒有對我做,可是你該做的一件沒少,你不過是眼睜睜的看著我做困獸鬥。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真的好狠心啊!”
到了這個時候,孟貴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殺人不見血,說得不外乎是如此罷了。
看著對方依舊冷漠的臉,她再也維持不了鎮定,痛訴道:“人人都說先帝冷心寡情,其實你何嘗不是如此,你倆不愧是父子,都是一樣的狠心無情。我該慶幸,我該慶幸那蕭九娘是個傻子,自己跑去嫁人了,若不然這後宮裡哪裡還會有我的位置!你一直不立後,那位置想必是給她留著的吧,可惜她不知道啊,人家嫁了人,去過自己的安穩日子去了,留下你跟個傻子似的……”
此時,孟貴妃已經全然不管不顧了,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什麼都敢往出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