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縣主前段婚姻並不如意,她長在富貴長安裡,怎麼能看得上那個突厥蠻人?
阿史那忠死的時候,她並不感傷,反倒覺得如釋重負。
現下被鐘意點出來,不免惱羞成怒。
“早先聽人盛譽,我當居士是何等人物,不想隻是巧逞口舌之輩而已,”定襄縣主冷笑道:“可見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縣主,先逞口舌之利的似乎是你,居士不過回敬而已,”鐘意還未回答,便聽有道清冷聲音響起,沈複不知何時入殿,站到鐘意身前,淡淡道:“聖人尚且說以直報怨,居士何錯之有?”
“原是沈侍郎,”定襄縣主目光在他與鐘意身上一轉,怒意消弭,忽然一笑:“我聽聞侍郎與居士曾是一雙佳偶,可惜姻緣未成,還為此喟歎良久,哪知不過幾月功夫,侍郎到清思殿上擇選新婦了,冷心郎、假女冠,果真是一雙。”
“皇後派帖,我今日至此,隻為全禮,並無擇選新婦之意,而居士侍奉神佛,孝心拳拳,卻是我所不及,”沈複麵不改色,聲音清冷,道:“縣主,凡人之所以貴於禽獸,以有禮也,但願你能明白這句話,少生口舌是非。”
他生的清俊,唇齒卻利,定襄縣主怒極無言,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複不再看她,轉向歸德、和靜二位縣主,道:“令尊皆為陛下同產兄弟,便是諸縣主中位最高者,請登上座。”
二位縣主對視一眼,輕聲道謝,沈複低頭,言說不敢。
定襄縣主被他駁倒,麵色青紅不定,正待開口,卻被身後嬤嬤輕推一下,怏怏在和靜縣主下首坐了。
“沈複冒失,唐突了皇後的嬌客,無顏留此叨擾,”沈複麵色淡淡,道:“先行告退。”言罷,向內殿諸人頷首致意,轉身離去。
“沈侍郎也是妙人,”益陽長公主失笑一聲,言罷,又向鐘意道:“今日不僅看了熱鬨,還成了熱鬨,罷了,咱們走吧。”
鐘意自無不應。
出了清思殿,她們走出不遠,便有韋貴妃宮中女官匆匆前來致歉,語氣頗為客氣,極是誠懇,益陽長公主倒不為難,鐘意也沒多說,客氣的打發了她們。
“貴妃的日子也不好過,紀王八歲就出藩,臨川去年才有封號,四妃之首也不過是空架子,”益陽長公主搖頭道:“真不明白定襄在想什麼,處處叫她母親為難。”
皇家事務,鐘意一貫充耳不聞,目光一轉,卻見沈複正在前方,不知在同內侍說些什麼。
益陽長公主注意到她目光,莞爾道:“他很喜歡你。”
鐘意一怔,隨即失笑:“觀主彆取笑我。”
“真的,方才定襄與你相爭,他想也不想,便上前護住你了。”益陽長公主笑了,目光有些感傷:“男人如果真心喜歡一個女人,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我看得出來。”
喜歡……嗎?
鐘意心緒有些複雜,靜默不語,益陽長公主卻揚聲喚道:“沈侍郎。”
沈複回身望過來,夜色朦朧,暈黃燈光下,俊挺如竹。
他走過去,施禮道:“長公主有何吩咐?”
“我倒沒什麼吩咐,”益陽長公主笑道:“可懷安居士有幾句話想同你講。”
說完,她便帶著侍女往不遠處長凳上坐了,既不打擾他們說話,也不至於有瓜田李下之嫌。
沈複聞言微怔,側目去看鐘意,那目光柔和,最深處有些令人看不清的東西。
鐘意有些窘迫,還有些難言的感傷,沉默一會兒,低聲道:“方才多謝你。”
沈複靜靜看著她,輕聲道:“你我之間,何必說這樣客套的話?”
前世父親死後,越國公府很是動蕩了一陣子,他其實幫了很多,鐘意謝他時,他也是這樣回的。
阿意,你我之間,哪裡用的上謝字?
她愛過這個男人,也怨過他、恨過他,可那些怨與恨,原本都是由愛而生的。
一股酸澀從心頭湧上鼻尖,鐘意倏然落下淚來。
“阿意。”沈複見她如此,心中鈍痛,下意識伸手去撫。
鐘意自覺不妥,側身避開,取了帕子擦拭,卻覺一道冷淡目光投來。
李政站在不遠處樹下,不知看了多久,見她望過來,似笑非笑道:“好一雙苦命鴛鴦。”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原本就有很多陰差陽錯,前世鐘意有過許多苦楚,但也有過許多幸運,她隻以為自己被人辜負,卻不知道自己也被人深愛。
劇透:前夫後夫其實一點也不渣~
評論照常送十五個紅包,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