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困局(1 / 2)

鐘意 初雲之初 6821 字 8個月前

“朱騅?”

益陽長公主見鐘意騎馬歸來,麵露訝異:“這匹馬……”

鐘意沒想到益陽長公主竟能認出朱騅來,委實詫異,心神一轉,含笑解釋道:“秦王殿下為上次宮中之事致歉,執意要將朱騅贈與我,實在推辭不過。”

“他可真舍得。”益陽長公主並未多想,笑道:“朱騅的母親來自大宛,雄健非常,父係血統更了不得,是幾乎已經絕跡的汗血寶馬,它打小就跟著青雀,是他自己照看大的。朱騅也凶,除了青雀,誰摸都踢。”

“是嗎,”鐘意撫著朱騅柔順的皮毛,笑道:“大概是他們跟朱騅無緣吧。”

益陽長公主見朱騅在她手下這樣溫馴,嘖嘖稱奇:“它倒真喜歡你。”

鐘意但笑不語,親自牽著朱騅到後院去,又吩咐人準備草料,門扉外有腳步聲傳來,玉秋玉夏匆匆過來,見她無礙,暗鬆口氣,趕忙稱罪。

“與你們無關。”那種情況下,她們攔也攔不住,鐘意自然不會遷怒:“事發突然,誰能未卜先知?”

“那時已經過了城門,附近也無行人,”玉秋沒問方才發生了什麼,也沒問秦王的坐騎怎麼會出現在青檀觀,低聲道:“奴婢吩咐了護衛,他們不會亂說的。”

“還有,”玉夏躊躇道:“我們回來時,正逢秦王殿下回城,他要我們給居士帶句話……”

鐘意手一頓:“什麼話?”

“他說,來日方長。”

……

齊王造反帶來的震動,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大,對於皇帝而言,這種烏合之眾,連放在眼裡的必要都沒有。

齊王佑尚在齊州,他的母親陰德妃便被貶為嬪,舅父陰弘智舉家被收押,皇帝令英國公李績發懷、洛、汴、宋等九州府兵,與劉德威共同討伐平叛。

英國公在馬背上馳騁的時候,齊王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不出半月功夫,軍士攻入齊州,殺其左右叛臣,押解齊王還京。

皇帝並不十分待見這個兒子,此次造反,更將父子之情耗得一乾二淨,齊王還未歸京,便以“背禮違義,天地所不容;棄父無君,神人所共怒”為由,將其廢為庶人,至於歸京之後,想也難逃一死。

這事與鐘意無關,倒跟韋貴妃與定襄縣主有些關聯。

——齊王娶妻韋氏,便是韋貴妃兄長之女,丈夫獲罪,少不得要被牽連。

這才隻是冰山一角,除去鐘意,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有怎樣的風波。

……

諸皇子年歲漸長,皇帝卻日益老去,世間的生死輪回,正如太陽東升西落,永遠不會停歇。

往日英明神武的君主,看著自己英姿勃發的兒子們,也會不由自主的,在心裡生出幾分細微的惶恐。

他就像過了午時的太陽,儘管曾經光芒萬丈,卻注定要走向消沉,而年輕的、未來有著無限可能的皇子們,卻像清晨的朝陽,一日更比一日燦爛。

那光芒太亮了,亮的他有些不舒服,還有些說不出口的忌憚。

他必須要做點什麼,震懾那些像當年的自己一樣覬覦這個位置的人,他也要讓人知道,自己還沒有老去,遠遠輪不到那些宵小上前撒野。

這種微妙的心境,不曾登臨帝位的人,大概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十二月二十三日,英國公李績押解庶人佑抵達長安,二十四日,庶人佑被賜死於太極殿。

同日,皇帝降旨族陰、燕二氏,賜陰嬪白綾,昔日齊王府中幕僚儘數處死,以儆效尤。

李佑的外祖父陰世師,曾是前朝大將軍,太上皇在太原起兵後,陰世師令殺其留於長安的幼子,又掘李氏一族祖墳,後來太上皇攻占長安,儘殺陰氏之人,隻有陰嬪與其弟因年幼得以保全,不想二十年後的今日,他們還是重蹈了先輩覆轍。

至於燕氏一族,則是陰嬪之弟的妻族,李佑造反,很大緣由便是遭受燕弘智兄弟鼓動,倒也不冤。

造反之人,必族其家,這是哪一朝都不會改的規矩,本朝也不例外,但額外追究齊王府中幕僚罪過,儘數論死,未免有些嚴苛。

齊王偏好儒學,府中頗有些名宿大家,因此論及死罪,士林有所非議,東宮左右二位庶子皆與儒家親厚,孔穎達更是孔子三十一世傳人,自身立場使然,免不得要向太子哀求,請他進言,規勸一二。

太子寬和,素愛儒家仁禮,滿口答允,去向皇帝求情,卻被迎頭痛斥,強行遣返回東宮,拘禁起來,朝野為之震動。

……

“陛下動了雷霆之怒,明眼人便該消停些,叫皇後去勸,等他平息才好,”羅銳往青檀觀去看鐘意,說起此事,感慨道:“那些人倒好,怎麼反倒迎風而上?”

太子的勸阻並未攔住皇帝下落的屠刀,齊王府幕僚儘數被殺,士林中的反彈聲強的刺耳,揚州宿儒七人為此上疏,直斥皇帝昔年奪位失德,今次濫殺失仁,請求加恩諸位幕僚家眷遺孤。

因早年玄武門之事,皇帝素愛聲名,這並不意味著有人能以此要挾,逼迫他退讓,宿儒們如此行事,無疑犯了忌諱。

十二月二十七日,皇帝以清繳逆臣殘餘為名,令誅此七人,期間上疏言此事者,亦有懲處,盛怒至此,朝中人人自危,無人敢發一詞。

魏徵王珪二位侍中素來剛正,本該直言,然而揚州宿儒提及隱太子建成,他們昔年又曾是東宮屬臣,實在不好開口。

“陛下自己會想明白的,”鐘意道:“他隻是一時氣怒,過後就好了。”

“好在已經封筆,朝中無事,”羅銳歎道:“否則,不知又會生出什麼波折。”

羅銳拜在閻立本門下學畫,自是一日千裡,閻立本考校學問,見他頗通律令,又有才學,便保舉他去大理寺,做了從七品議案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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