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悶悶道:“可我跟彆人下棋,都沒怎麼輸過。”
鐘意忍笑道:“可能是因為沒人敢贏你吧。”
“我們之前沒下過棋,你怎麼知道我下的不好?”李政在她身側坐下,試探著道:“前世……下過?”
鐘意目光轉柔,笑著應了一聲。
……
前世鐘意剛進秦/王府時,恨沈複恨的牙癢。
當然,倆饅頭踩一腳,沒一個好餅,李政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時,鐘意用的許多東西都是舊時有的,自然也與沈複相關,她不想再留,能扔的扔,能燒的燒。
受出身世家的母親影響,鐘意頗好詩書,也愛吟風弄月,偶爾興致到了,還會寫幾句詩文,時日久了,便積攢起厚厚一本。
侍女從箱奩中找出來,她大略翻了翻,便要丟進火盆裡燒掉。
李政自門外進來,瞥見她動作,趕忙搶過去:“好端端的,燒了做什麼。”
鐘意冷著臉不理他,他也不介意,翻開一看,笑道:“是阿意自己寫的嗎?”
鐘意不說話,卻是默認的意思,李政心裡有了答案,便道:“我能看看嗎?”
鐘意淡淡道:“隨你。”
李政便到暖炕上坐了,吩咐人奉了茶,看的津津有味。
排在冊子前麵的那些,都是鐘意出嫁前寫的,多是小女兒心思,倒還沒什麼。
到了後邊,卻是她嫁入安國公府後同沈複詩文唱和,賭書對弈時的夫妻繾綣。
越看到後邊,李政臉色就越難看,翻完一本,臉拉的比朱騅還長,茶也不喝了,坐在暖炕上不說話,大概是等著她過去哄。
鐘意那時正傷懷,哪有閒心理他,由著他在那兒悶了一下午,自顧自的做刺繡。
到了晚間,李政便繃不住了,晚膳時候,假做不經意的誇耀自己。
“聽說沈複詩寫的好,其實我寫的也不差……”
“還有,我琴棋書畫也很在行,你若有意,不妨切磋一二。”
“尤其是下棋,我還沒輸過呢,太傅們都誇我下的好……”
鐘意被他念的頭疼,隻想叫他閉嘴,便叫人取了棋盤棋子來同他對弈,想叫他暫且安靜會兒。
李政信心滿滿的讓了她三個子。
鐘意隻花了一刻鐘時間,便將他殺得片甲不留。
李政怔怔的看著棋局,有些不可置信,慣來霸道強硬的男人,這時候居然有些無助。
半晌,他才道:“我……我這是輸了嗎?”
鐘意冷冷道:“不然呢?”
李政靜默了好半晌,方才道:“再來!”
侍女在側,瞥見他臉色,撿棋子的手都在抖,鐘意也不怕他,等侍女將黑白棋子各自放回,又道:“還讓我三個子嗎?”
李政躊躇半日,期期艾艾道:“公平起見,這回就彆了吧。”
鐘意見他如此,頗覺解氣,又有些想笑,勉強忍下,道:“依你便是。”
又是一刻鐘功夫。
李政又輸了,臉色簡直比手裡的黑子還要黑。
侍女不敢看他,連撿棋子歸置都不敢,鐘意則道:“還下嗎?”
李政咬牙道:“下!”
“你先手,”鐘意道:“我再讓你三個子。”
李政作色道:“你是看不起我嗎?”
鐘意冷笑不語。
“額外,再、再換一換位置,”李政小聲道:“我這邊風水不好。”
鐘意已經摸透了他下棋水準,自詡一隻手都能吊打他,倒不推諉,痛快的換了位置。
又一局結束,他輸的毫無疑問。
李政傷心了,盯著棋局看了半日,又抬頭看她一眼,忽然站起身,大步往內室去了。
玉夏見他如此,有些不安,輕輕道:“女郎。”
“不用管,”鐘意將手中棋子扔下,譏誚道:“興許是進去哭了吧。”
侍女們備了溫水,鐘意自去沐浴,回到臥房,便見李政穿著中衣,枕著自己手臂,不知在想什麼,見她過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囧著臉讓開了點,叫她睡到裡麵去。
他不說話,鐘意更不會吭聲,自顧自合了眼,背對著他睡了。
裡間的燈熄了,簾幕低垂,月光自窗外映入,連那簾幕也閃著清皎的光輝。
李政原是平躺著的,忽然翻個身,麵對著她的背,躊躇了會兒,道:“我下棋本來就很厲害,今天隻是手氣不好。”
下棋還有手氣不好你說,你當是打麻將嗎?
鐘意聽他動靜,原還想看他賣的什麼關子,聽了這句,卻忍不住笑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李政似乎頗覺丟臉,頓了頓,又強調道:“你不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