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決堤(1 / 2)

鐘意 初雲之初 8237 字 8個月前

昨日下的那場大雨並未影響到堤壩, 這叫鐘意鬆了口氣, 可即便如此,原還寬鬆的進度,也不得不加快些。

辛苦忙碌了這些時日, 倘若因一時疏忽而功虧一簣,那豈不是令人扼腕歎息?

因這緣故, 她這幾日麵對的事情便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沒什麼功夫去探望沈複了。

午膳時候, 玉夏還小聲問她:“居士不去看看沈侍郎嗎?畢竟他是為救您才受傷的。”

“還是你代我走一趟吧,我這兒的確走不開身。”鐘意一指桌案上堆積起的文書與身側埋頭理事的羅銳,道:“我好歹還吃了飯,羅彆駕他們卻連吃飯的功夫都要沒了。”

話音剛落,玉夏還沒做聲,便聽東/宮左庶子蔡滿的聲音自室外傳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我正想同居士商談此事,不想便碰上了。”

鐘意前幾日剛與他不歡而散, 現下一聽他聲音,心裡便有些厭煩,強自忍了,道:“左庶子有何指教?”

“河堤修築進度加快, 自是好事, 既造福百姓, 也能保後世百年太平, ”蔡滿一張圓臉上滿堆笑意,道:“正逢我等屬官頗有閒暇,還可助益一二。”

鐘意聽他舊話重提,便有些不太想搭理,哪知蔡滿卻道:“居士不肯給我三分薄麵,難道連太子殿下也不理會嗎?”

太子?

鐘意一怔,與羅銳對視一眼,方才道:“太子殿下也來了?”

“正是,”蔡滿遙遙向東側致敬,含笑道:“太子殿下憂心黃河諸州黎庶,向陛下請命前來,今日傍晚,便可抵達丹州,共督河事。”

因涇陽候世子之事,鐘意對太子的觀感便不太好,此刻聽說他要前來黃河沿線,心中也不如何期待。

還是那句老話,倘若有心,早就可以來了,何必等到塵埃落定,即將論功行賞之時,才巴巴的趕過來?

李政縱然有千萬個毛病,他的屬官們再不討喜,但鐘意也承認他們是肯腳踏實地做事,也的確是有心改革吏治,增益民生的,而太子一係呢?

她並不是說太子一係卻都是惡人,半分好處也沒有,而是相對而言,太子偏愛儒生,那些屬官們嘴上慣會說好聽的,但真正能做實事的,卻是很少。

就這一點,連鐘意最不喜歡的蘇誌安都不如。

然而此刻,太子畢竟是太子,她不好多說什麼,客氣的笑道:“既然如此,我與羅彆駕便在此恭候大駕了。”

“哎呦,看我這記性,險些忘了正事,”蔡滿一拍腦門,笑道:“我是來相邀的,今晚殿下抵達,必要接風洗塵,居士與彆駕皆是一時英才,務必要出席才好。”

鐘意聽他說完,麵上的笑意便淡了,羅銳更是從頭到尾板著臉,直言道:“國事操勞,正是用人之際,哪裡抽的開身?且丹州賑災,屢有艱苦,太子遠道而來,自是歡迎,卻沒有大肆張揚,設宴行歡的道理!”

蔡滿變色道:“放肆,竟敢非議太子殿下!”

“羅彆駕語氣有些過了,但說的也是實情,”鐘意道:“丹州諸事忙碌,我們委實是抽不出身去赴宴,望請左庶子勿怪。”

“居士,彆駕,”蔡滿皮笑肉不笑道:“我誠心相邀,你們卻口出惡言,未免有些過了吧?”

鐘意也冷了臉,道:“我們跟左庶子不一樣,諸事都很忙,你若是說完了,便可以出去了。”

蔡滿麵露不忿,正待開口,鐘意便先一步道:“來人,替我送客。”

門外的州府侍從上前,客氣而堅決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蔡滿見狀冷笑,拂袖而去。

“東/宮之內,竟有這等隻知享樂,不通民生之人,要知道,他不是什麼上不得台麵的侍從,而是左庶子啊!”羅銳猛地將筆擱下,沉鬱道:“由臣觀君,太子怎可托天下!”

“元崇慎言!”鐘意瞥一眼門外,低聲勸道:“有些話大家都知道,卻不能宣之於口。”

“我知道,但就是……唉!”羅銳重重歎一口氣,低聲感慨道:“怨不得陛下想立秦王。”

鐘意默然,心中想法卻同他有些相像,搖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排儘,專注於麵前之事。

如蔡滿所言,太子是在傍晚時分抵達的,鐘意與羅銳一道去迎,途中還遇上了蘇定方,後者道:“左庶子請我今晚前去參加宴飲——如今丹州已是山窮水儘,現下隻是勉強緩過這口氣來,什麼接風洗塵?狗屁!”

鐘意聽得“噗嗤”一聲笑了,道:“你同元崇必然能說到一起去,便抱怨的話都如出一轍。”

“他也去請你們了麼?”蘇定方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也是,你們皆是在陛下麵前掛了名的,他如何會放過。”

許久不見,太子仍舊溫文爾雅,俊秀如玉,鐘意同他寒暄幾句,便道了告辭,羅銳與蘇定方也一樣。

太子詫異道:“今晚還有宴飲,幾位不一同前來嗎?”

鐘意聽得眉頭一跳,未曾言語,蘇定方也不做聲,隻有羅銳有些冷淡的道:“殿下厚愛,是臣等無福,丹州還有災民居無定所,實在無暇去參加什麼宴飲。”

這話說的有些冒犯,太子卻未動怒,怔然之後,麵有慚色:“是我疏忽了,竟坐視這等荒唐事。”

他一抬手,吩咐道:“今日宴飲取消了吧,我無法同災民同甘共苦,卻也不該在此時大肆鋪張,左庶子,你有失規勸之責。”

言罷,竟向羅銳一禮:“彆駕此語,正如醍醐灌頂,令我幡然醒悟。”

羅銳早先心有鬱氣,見他如此,反倒不知所措,趕忙躬身還禮:“臣擔不起,先前失儀,殿下勿怪。”

……

一道返回時,羅銳向鐘意道:“太子殿下倒也沒那麼壞。”

鐘意忍俊不禁:“你這麼快便轉了話風?”

“確實不壞,”蘇定方也道:“說的準確些,他隻是在宮中生活的久了,被保護的太好,沒見過人間疾苦罷了。”

“也對,”鐘意聽得笑了,道:“我最開始的時候,也不知道花生原來是長在地裡的,還以為是掛在樹上,摘下來就行的。”

那二人聽得笑了,到了刺史府門口,蘇定方便同他們道彆,往折衝府去,鐘意則與羅銳一通入內,繼續彙總先前沒有完成的錢糧調度數據。

……

太子早些年身處長安,到地方州縣來,卻也是頭一遭,然而北境原就是秦王一係經營多年的地方,東/宮貿然前來,著實有些插不上手,加之治水諸事即將功成,更沒有人願意分潤自己的功績給彆人,一時之間,太子與其一眾屬官不免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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