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觀就這麼大, 這些事其實根本瞞不過人, 玉夏玉秋知道, 益陽長公主想必也能猜出來,往遠了說,指不定連皇帝都知道了。
鐘意不像李政,臉皮厚的能當城牆用,也不好意思出門, 午膳都是在房裡用的。
今日是正月初一, 皇帝年前封筆,這會兒朝中無事,李政更不想回宮, 便跟個蜜蜂似的,嗡嗡的圍著鐘意轉。
“阿意阿意, 你說婚事定在什麼時候好?”他麵盈喜意, 同她商討:“父皇早就叫禮部準備一乾製物,隻等你點頭,現下開始操持, 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鐘意還有些疲憊,懶洋洋的倚在塌上, 答非所問道:“你這麼有精神嗎?”
李政誌得意滿,恨不能擺擺尾巴叫她看,道:“精神煥發。”
鐘意看的好笑, 倒不拿喬, 略一思忖, 道:“還是交給陛下去決定吧。”
“父皇肯定會詢問我意見的,阿意既然沒什麼額外要求,我就求父皇安排的早些,”李政到塌邊坐下,狗腿的給她捏肩,殷勤道:“就定在今年秋天怎麼樣?”
畢竟是皇太子大婚,即便禮部與內侍監早有準備,從降旨到成婚,怕也要相隔半年時間,否則,難免叫人覺得皇家看輕太子妃,儀典也太過敷衍。
“都依你吧。”鐘意有些困頓,打個哈欠,順勢歪在了塌上:“我再睡一會兒。”
“睡吧,”李政溫柔道:“我在這兒守著你。”
……
鐘意昨日委實是累壞了,先是熬夜守歲,然後又同李政折騰了那麼久,這一覺不免也睡得長些,等到了傍晚時分,方才悠悠轉醒。
李政便坐在她身側,手中捧著什麼在看,夕陽映進內室,光線暈黃,使得他原本有些淩厲的五官也柔和起來。
他似乎入了神,餘光瞥見她坐起身,方才反應過來,笑道:“我將你這兩年四下考察的資料研讀一遍,受益匪淺。”說著,又去為她斟茶,親手遞了過去。
鐘意伸手接過,輕輕道:“也算是儘自己的綿薄之力,為這天下做點事情吧。”
“餓不餓,要吃東西嗎?”李政道:“我叫他們準備了飯菜,一直溫著呢。”
鐘意拿帕子揉了揉眼睛,道:“到晚膳的時候了嗎?”
“沒呢,”李政道:“太陽還沒有落下去,得再等個兩刻鐘。”
“那還是算了吧,”鐘意翻身下榻,披了外衣,道:“午膳時不過去用也就罷了,晚膳也不過去,叫人見了,像是什麼樣子?”
李政倒不覺這有什麼,麵有不解,正要勸說,鐘意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隻要知道,我臉皮沒你厚就可以了。”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積了厚厚一層,觀中不比宮內,又是新春,益陽長公主也沒吩咐人清掃,人踩在上麵,軟綿綿的。
外邊沒起風,隻這麼幾步路,也不必披大氅,鐘意與李政挽著手往前廳去,彼此都沒有說話,靜謐之中,倒真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在。
益陽長公主見他們一道前來,先是詫異,旋即笑了:“懷安來了?我當你今晚也不會過來呢。”
她們彼此相熟,這話也說的有些露骨,鐘意麵頰微熱,反倒比先前自在了些,低笑著說了句:“長公主也來打趣我。”
益陽長公主將手中茶盞擱下,莞爾道:“還叫我長公主?是不是該改口了?”
李政輕輕搖晃她手臂,喚了一聲“阿意”。
鐘意瞥他一眼,倒不扭捏,含笑喚道:“姑姑。”
“青雀這幾年也真是不容易,”益陽長公主笑應一聲,又道:“不過也好,守得雲開見月明。”
……
用過晚膳之後,李政便黏糊糊的貼在鐘意身邊,顯然是不打算走。
鐘意前世也做過太子妃,大略知道他這幾日該忙些什麼,初一不見人也就罷了,初二初三還不回去,就有些不像話了,便催著李政回宮去。
李政委屈道:“阿意,你趕我走嗎?”
鐘意見不得他這幅裝乖賣可憐的模樣,催促道:“趕緊走。”
“我不,”李政湊上前去,可憐巴巴道:“我今晚什麼也不乾,就是想陪著你。”
“我活了快二十年,不用人陪也過得很好,”鐘意無奈,失笑道:“馬上就是初二,你再不回宮,便有些不像話了。”
李政直哼哼:“就是不走。”
他這樣賴著,鐘意沒辦法,便使出殺手鐧來,道:“你不打算同陛下商議婚期嗎?”
李政心中一動,眼睛驟然亮了,轉目看她,又悶悶道:“你就是想趕我走。”
鐘意有些不耐煩了,沒好氣道:“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這就走,”李政就跟被後娘趕出家門的孩子似的,一步三回頭:“那阿意,我真走了啊。”
鐘意反手將門合上了:“一路順風。”
……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政率領一眾扈從下山,直到返回宮中時,腳下都跟踩著風似的。
剛剛過了晚膳時候,華燈初起,他未曾返回東/宮,而是徑直往太極殿去尋皇帝。
今日下午有臣工入宮議事,略微拖延了些時辰,李政進入後殿時,皇帝正用晚膳,他似乎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見兒子過了,自內侍手中接了巾帕擦拭嘴角,笑道:“得償所願了?”
李政上前向他問安,笑嘻嘻道:“父皇明鑒。”
皇帝叫兒子起身,又擺擺手,示意侍從撤了宴席,道:“婚期想定在什麼時候?”
李政道:“我想定在今年秋。”
“今年秋啊,滿打滿算,也就是半年多了。”皇帝想了想,道:“居士怎麼說?”
李政心中甜蜜,笑容也深了:“阿意說,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真難得,”皇帝揶揄笑道:“你在居士麵前,居然還有這麼有臉麵的時候。”
“父皇,”李政抱怨道:“哪有這麼笑話自己兒子的?”
皇帝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但凡你有點出息,父皇就不會這麼笑話你。”
李政哽住了,悶頭不語,皇帝見他這樣,倒真有點心疼,拍了拍兒子肩膀,道:“那就把婚期定在八月吧,現下是正月,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操持,也不算是趕了,至於具體的時間,便叫渾儀監去選吧。”
李政瞬間多雲轉晴,喜滋滋道:“多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