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璿想了想:“你是說和唐歡她爸來往的那個大師?”
吳梁看了眼宋翊,遲疑了一下。
林璿知道坐騎對宋翊還有疑慮,便說:“宋總也知道這件事,你查到什麼東西,跟我們說說看。”
吳梁這才道:“這個所謂的大師叫鄒天,原名鄒大強,年輕時是個市井無賴,和人打群架弄瞎了一隻眼睛,後來因為好賭欠了高利貸,為了躲債主逃到外省躲債主,混著混著,不知怎麼拜了個隱居山林的老道士當師父……”
林璿打斷他:“等等,你上次說這事和鶴山有關,他拜的師父難道是鶴山派的?”
吳梁搖搖頭:“那倒不是,這個老道士無門無派,是個雲遊四方的野道士,隻不過在鶴山掛過單,住過兩年。”
林璿點點頭,現在的正規道觀收人都是要文憑的,不是什麼無賴混混都能進的。
吳梁接著說道:“當時那老道士住在鶴山,所以他們師徒之間的事還有人記得,鄒大強拜師幾個月,學了點皮毛,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他師父趕走了,聽說那天師徒倆大吵了一架,那老道士差點動刀子。
“鄒大強學了些糊弄人的小把戲,大部分就是個障眼法,差不多是街頭魔術的水平。
“但是這人擅長察言觀色,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混著混著就混出了點名堂,在政商圈子裡很有名,這幾年在娛樂圈裡也收了不少所謂的‘弟子’,你可以在圈子裡打聽一下,十個有八個都知道他。”
宋翊不解:“這種騙術破綻百出,難道他的那些“弟子”都沒有判斷力嗎?”
林璿一笑:“這些人中有的是真蠢,或者錢多了心裡虛,需要找個精神支柱,你就算給他個馬桶刷他都能當神拜。
“另一些人其實並不相信這些把戲,所謂的拜師不過是為了混圈子,就像某種俱樂部一樣,圖的是他幫忙牽線搭橋,拓展人脈。兩種人大概一半一半吧。”
宋翊恍然大悟:“這是不是所謂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璿忍不住鼓掌:“宋總你把成語用對了!”
宋總微微挑了挑下巴:“林小姐過獎,學海無涯回頭是岸,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林璿:“……”
她想笑不敢笑,低頭咳嗽兩聲加以掩飾,對宋翊解釋道:“上次我們分析過唐歡她爸的命數,是個多財無子的命格,所以懷疑有人逆天改命。但是看來這個鄒大強隻是個騙子。”
宋翊皺了皺眉:“逆天改命?道門中有人會做這樣的事嗎?”
吳梁搖搖頭:“這就說不清楚了,不過鄒大強的那個道士師父是03年冬天羽化的,唐歡的姐姐就是這一年查出白血病,唐歡也是這一年被認回唐家的,不知道兩件事有沒有什麼聯係。”
林璿摸了摸下巴:“那老道士的情況……咳咳,能托陰差去地府查檔案吧?”
吳梁點點頭:“查了,這人倒是有些修為,一生清心寡欲,也沒造過什麼罪業。”
林璿思忖著:“那他如果耗儘修為幫唐歡她爸改命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吳梁:“但是那道士都把瞎子逐出師門了,怎麼可能答應他幫忙,何況他晚年一直隱居在深山中,死前那幾年都沒下過山,連唐家都沒去過。”
林璿思索片刻:“確實有太多說不通的事。那個養老院又是怎麼回事?”
吳梁打開另一個文件夾,給她看了幾張規劃圖和模擬圖:“這是觀瀾集團在市郊投資的一個大型養老社區項目,預計今年年底能落成,項目占地100多畝,為高端人群提高養老服務,配套設施很完善,社區中包括老年公寓、療養院、醫院、活動中心、超市和購物中心等。
“作為公益項目,觀瀾集團在社區中建了一個福利性質的養老院,專門接收孤寡和貧困老人,還把全市的十來家小型私營養老院都整合了進去。”
林璿:“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不正常。”地方政府一般對社會福利事業有很多政策上的優惠和傾斜,觀瀾集團拿地,投資這麼大的項目,扯公益這麵大旗,肯定有很多實惠,看著像是常規操作。
宋翊若有所思地道:“如果隻是為了政府優惠政策的話,唐先生未免也太積極了。”
吳梁讚同地點點頭:“宋總說得對,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按照項目規劃,公益福利性質的名額和正常收費入住的比例接近3:1,而且你們看……”
他把規劃圖放大:“這兩棟樓會用作公益敬老院,這裡是收費的療養中心區域。”
林璿若有所思:“靠得那麼近?”
吳梁:“不但如此,他們還共享醫療、健身、購物和活動中心。”
林璿挑眉,這就很不對勁了,就像有些商業小區會帶公租房,但開發商都會想儘辦法做區隔,或是砌牆,或是用綠化隔離,甚至設置獨立入口,大樓的外觀也造得不一樣。
總之,開發商的目的就是儘可能地把兩者區分開來,不能讓花了大價錢的客戶覺得冤枉,讓他們感覺不花錢或者花很少錢的人,可以享受和他們一樣的產品和服務。
林璿:“老年療養中心的收費是多少?”
吳梁回答:“老年服務公寓是以年為單位出租或者按商品房出售,每套公寓80-100平米左右,租金是一年10萬起步。療養中心是會員製,但不對社會開放,隻有幾十個名額,全都內部消化了。”
林璿挑挑眉:“這聽著,怎麼像個老年版的權貴俱樂部?他們到底是去療養的還是乾什麼彆的勾當?”
吳梁推推眼鏡:“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找觀瀾內部員工打聽過,據說從選址到落成,都有那個鄒大強全程參與,而且他們董事長對這個項目特彆重視,工地都跑了好幾次。”
林璿和宋翊對視一眼,臉色都沉了沉。
唐歡一覺補到中午,起來就去了導播室。
總導演見了她憔悴的樣子嚇了一跳:“小唐,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市區看一下醫生?”
唐歡把導演叫到外麵走廊角落裡:“孫導,其實我這段時間不舒服,不是身體的原因,我覺得這個島有點怪……”
她做的那些夢裡時不時就有麻辣兔頭和小龍蝦出來刷存在感,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但是幾乎天天都有,就讓她不得不懷疑林璿了。
她當然想不到林璿不是人,隻當她請了什麼“大師”做法,用了厭勝、咒術之類的手段。
娛樂圈本來就是封建迷信的重災區,拜“師父”、請小鬼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有的純粹是瞎忙活,卻也有真正的高人存在。看來這女人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碰上了有兩把刷子的那種。
唐歡雖然接受西化教育,但因為家裡的緣故,從小見識過高人出神入化的手段,對這些深信不疑。
導演一聽這話心裡有點發虛:“小唐,這個島是你爸爸公司開發的項目,怎麼會有問題呢?可能是拍攝壓力太大了,不著急,我們放慢進度……”
唐歡搖搖頭:“也不一定是房子的問題,說不定是人有問題呢?不管是不是我多心,這種事情還是小心點好,到時候拍攝中真的出了什麼事,對節目的聲譽也有影響。”
導演心說有問題的不就是林璿嗎,但這話不能往外說,一張口就打了兩個噴嚏,隻好問她:“那你怎麼想?”
唐歡:“我爸爸和鄒大師是好朋友,剛才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說今天正好有空,可以過來看看。”
導演:“是那位鄒天大師嗎?”
唐歡:“對的,鄒叔叔是我爸爸多年的好朋友。”
導演頓時肅然起敬,鄒大師輕易不出山,竟然為了這點小事專程過來,可見唐家的麵子有多大。
鄒大師在他們圈子裡赫赫有名,他的不少“弟子”都是非富即貴,娛樂圈裡也有人拜在他門下,不是大導演就是天王天後,孫導演這個檔次還入不了鄒大師的眼,有心結識也沒人牽線搭橋。
孫導演以前不太信這些大師,即使這兩天三觀重塑了一遍,他也對這些東西敬而遠之。
但是鄒大師和一般的大師不一樣,他備受權貴和圈內大腕的追捧,能借此擠進這個圈子,他當然求之不得。
導演當即道:“雖然劇組應該沒什麼問題,但如果鄒大師能來看看,給我們畫個符做個法護持護持,那是再好不過了。”
唐歡甜甜一笑:“好,那我請他立即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