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孫導,房間裡本來也有攝像頭,我們每天生活起居都有拍攝的,應該也不存在什麼隱私問題吧?”
導演和製片人對視一眼,都露出為難的神色,不約而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那稍等一下,讓我打個電話給林小姐,征求一下她的同意。”
鄒大師冷笑了一聲:“如果真是這個林小姐有問題,你打電話豈不是打草驚蛇?”
唐歡附和:“孫導,鄒叔叔覺得房間裡麵有問題,如果林小姐堅持不讓我們檢查房間,那鄒叔叔不是白來一趟了嗎?”
導演看向製片人:“老曹,這事我做不了主,你怎麼說?”
製片人心裡暗罵一聲:“你做不了主我更做不了主了……”
唐歡知道他們都怕擔責任,心裡冷笑,對兩人說:“孫導,曹製片,你們放心,璿姐回來要是追責,所有責任我一個人承擔,不關你們的事。其實鄒叔叔和我也是為了璿姐的安全考慮。”
鄒大師點點頭:“現在有些明星膽子很大,為了走紅不惜拿福祿甚至壽命去換一時的風光,這個房間陰氣那麼重,我看這位林小姐八成是被什麼歪門邪道騙了,長此以往,影響的不僅是一時的運勢。”
導演和製片還是左右為難,他們知道林璿不是人,但是這話不能說。
唐歡臉一沉:“如果兩位堅持不讓鄒叔叔進房間,那我隻能退出這個節目,相信我爸爸會理解的。”
導演這才慌了神,觀瀾是冠名讚助商,唐堃讚助這檔節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捧自家親閨女。
誰都知道唐堃是女兒奴,要是唐歡罷演,他說不定真會撤資。不說彆的,連拍攝用的這個小島都是觀瀾集團的,一旦觀瀾不願意讚助,那之前拍的素材全都不能用了。
製片悄悄對導演使了個眼色,導演眼裡也抱著僥幸心態,隻是開門看一看,隻要彆讓林璿知道就沒事了吧?
想到這裡,他和顏悅色地對唐歡說:“小唐彆急,你的安全當然是最重要的。”
說完,他讓製片助理拿了備用鑰匙過來,正要開門,卻被鄒大師抬手阻止。
助理適時遞上朱砂筆,鄒大師在門上摸索了一會兒,找準位置,在門楣下方正中間畫了個花裡胡哨的符,這才對眾人解釋:“先布好結界,免得讓裡麵的東西逃了。”
唐歡睜大眼睛:“鄒叔叔您想得真周到!”
門一開,導演感到撲麵一股涼意襲來,胳膊上的汗毛立即豎了起來,他生怕彆人發現異常,掩飾道:“怎麼空調打這麼冷,到底是年輕人,身體好……”
唐歡探身往裡張望了一眼,隻見房裡黑黢黢一片,隻有小邊桌上一個ipad,屏幕亮著光,揚聲器裡發出韓劇的聲音。
唐歡納悶道:“大白天的怎麼窗簾拉得這麼嚴實?璿姐走的時候忘了關視頻嗎?”
鄒大師抽了抽鼻子,皺皺眉,伸手把唐歡攔住:“小歡你彆進去,裡麵的東西十分凶險。”
唐歡趕忙把伸出的一條腿又縮了回去,退到後麵。
鄒大師的助理打開燈。燈亮起的一瞬間,導演一顆心像蹦極一樣,等看清楚房間裡空無一人,他的心臟才回歸原位。
此時,隱形的四姨太正坐在桌前,不滿地呸出兩片瓜子皮,斜著眼睛看著來人。
她正看到男女主表白心跡的關鍵時刻,這幫人在外麵唧唧歪歪半天也就算了,居然膽大包天闖進她老板的房間。
四姨太一邊繼續磕山核桃瓜子,一邊盤算著晚上要好好跟老板告個刁狀,從頭到尾她就沒把這姓鄒的所謂“大師”放在眼裡,也沒想過要逃。
她是個有著百年道行的厲鬼,一般道士拿她根本沒轍,而那姓鄒的一看就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
她就指望那些人看完了趕緊走,她好繼續安安心心看韓劇。
誰知道鄒大師卻站住了腳步:“這厲鬼有些道行,待我做法,讓她顯出原形。”
四姨太撲哧一笑,心說這些騙子來來去去就這些把戲,幾百年也沒點創新,人家地府app都更新到9.1了。
鄒大師邊說邊從助理手中接過朱砂筆,在他鋪好的黃表紙上開始畫符。
四姨太瞥了一眼,這騙子業務能力還行,符籙畫得有模有樣,可惜裡麵半點法力也沒有,也隻能糊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活人。
鄒大師煞有介事地畫符,四姨太看了兩眼就失去了興趣,目光回到pad屏幕上,重新磕起了瓜子。
鄒大師最後一筆畫完,照例揭起黃表紙,湊到嘴邊吹了口氣。
就在這時,四姨太的右眼皮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她心頭一凜,“嗖”地從椅子上躥起來,朝門口逃去。
厲鬼對道法有著與死俱來的直覺,就好比野生動物天生能感覺到來自天敵的威脅。
然而她一逃到門口就發現,剛才還暢通無阻的房門口,此時布滿了蛛網一樣的綠色細線,她試探著伸手一觸,那細線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在她魂體上直接割開了一道口子,如果強行突圍,這張“網”一定會把她大卸八塊。
四姨太一向愛嬌又怕疼,“嘶嘶”抽著冷氣,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接著她聽見唐歡一聲尖叫:“鬼啊!”
鄒大強趕忙安慰:“小歡彆怕,有鄒叔叔在。”
四姨太心一沉,她的隱身居然被人破了。
鄒大師舉起桃木手杖,直指四姨太的方向,冷笑道:“我以為那女人不過是學人家養養小鬼,沒想到養的竟然是這種百年道行的厲鬼!待我收了她!”
說著把桃木手杖往地板上一舂,隻見那手杖竟然深深插進樓板中,迅速生根抽條,長出無數根嬰兒手指粗細的軟藤,藤蔓彼此交織穿插,不一會兒就自動編成一個籠子,把四姨太兜在裡麵。
四姨太實在想不通,這姓鄒的怎麼看都是個騙子,那道符一開始也毫無法力,為什麼突然間就這麼厲害了?
眾人也被這一手神乎其技的法術震撼了,不知不覺向著鄒大師一邊傾斜。
四姨太被藤蔓編成的籠子關住,半點法力也使不出來,但是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對著鄒大師翻了個白眼:“你是哪門哪派的?先出示一下證件。”
在場眾人都是一噎,他們這些長在社會主義紅旗下的新時代中青年,法製觀念居然還不如一隻民國女鬼。
鄒大師:“捉鬼是替天行道,需要什麼證件!這些鬼物最會蠱惑人心,你們彆聽信她胡說。”
四姨太把腦袋從藤蔓縫隙中探出來,衝著鄒大師一“呸”,呸出兩片瓜子皮:“無證捉鬼是違法的你不知道嗎?我是地府特許、持證上崗的鬼,誰準你亂捉的?”
鄒大師卻是充耳不聞:“好狡猾的女鬼!死到臨頭還想妖言惑眾!”
他話音剛落,藤籠陡然開始迅速收縮,隻聽四姨太發出其淒厲的痛呼,整個鬼越縮越小,最後變成掌心大小。
鄒大師打開籠門,把四姨太從籠子裡抓出來,四姨太扭動著纖細的腰肢,使勁踢打著鄒大師的手腕,可力度隻能算撓撓癢。
導演和製片在導播屏上見過這個紅旗袍女鬼的風姿,知道她是林璿的鬼,這時候見她現出原形,心知今天要壞事。
製片人硬著頭皮說:“鄒大師,這事可能有什麼誤會,我看還是等林璿本人回來再處理,就算是養鬼,那也是她的鬼,我們不能擅自處理吧?”
這時候,桑卓也聽到隔壁動靜,摘下耳機走出房間,正好看到鄒大師抓著四姨太的一幕,嚇了一跳:“你這是在乾什麼?”
迷你四姨太發出蚊子一樣細細的嚶嚶聲:“桑先生……”
桑卓一下子保護欲爆棚,上前攔住鄒大師:“快放開她!”
鄒大師的助理一言不發走上前來,把桑卓當胸一推,桑卓隻覺得耳朵裡“嗡”得一聲響,倒退了幾步,半天沒回過神來。
鄒大師一句話沒說,把縮小的四姨太舉到鼻子前聞了聞,露出陶醉的神情,然後從懷裡掏出個黑釉小瓷瓶,取下布塞子,把四姨太塞進瓶口,對唐歡說:“就是這鬼物在搗鬼,既然已經把她捉住,我也該走了。”
唐歡:“我送送您。”
鄒大師也不管其他人,對導演和製片人一點頭,帶著助理揚長而去。
桑卓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奔回房間拿起手機,給林璿打電話。
此時此刻,在市中心一棟不起眼的居民小樓中,宋翊和林璿坐在樸素而雅致的餐廳裡,餐桌旁架著攝影燈和攝影機。
鬼王殿下正在等著期待已久的大餐上桌。
在她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川菜之神李福明端著第一道冷菜走進來,林璿伸長脖子瞄了一眼,誘人的紅油中,片得薄薄的牛心、牛肚和牛肉散發出迷人的香氣。
李大廚樂嗬嗬地報菜名:“夫妻肺片,兩位慢用。”
林璿躍躍欲試地舉起筷子,就在這時,她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