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唐太太找了個借口,把家裡的幾個保姆、司機都支使了出去,唐家彆墅裡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唐太太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一家三口人圍坐在餐桌邊, 唐堃朝三樓女兒的房間看了一眼:“要不……叫她下來,一家人吃頓飯……”
唐太太冷笑了一聲:“你省省吧,都到這個地步了,吃了這頓飯你心裡就好過了?哼,虛偽!”
唐堃在強勢的太太麵前一向氣弱,多年的習慣根深蒂固,當即沉著臉不說話了。
唐歡用筷子撥動著碗裡的菜,沒什麼胃口,她心神不寧,隻希望這件事快點結束, 生活快點回到正軌。
唐堃看了一眼兒子平常坐的位子:“梓涵又去哪裡了?”
唐太太:“和朋友出去了……”
唐堃皺了皺眉:“你又幫他瞞!不回來吃飯也不打個電話, 肯定又是去見那些狐朋狗友,這種時候也不知道收斂點……”
唐太太努了努嘴小聲說:“兒子不在不是正好嗎……”
唐堃這才不吭聲了, 他們夫妻倆心照不宣, 都沒把這事告訴兒子, 當然是保護他的意思,這樣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也牽連不到兒子身上。
三人各懷心思, 心不在焉地吃完飯, 唐太太和唐歡各自回了房間, 唐堃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雙手用力搓了搓臉,下定決心站起身。
他走到廚房,盛了一碗湯,從口袋裡掏出司明珺給他的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剔開封蠟,打開瓶塞,往湯裡傾了幾滴,然後原樣封好瓶子,放回口袋裡,萬一第一次沒成功,剩下的還能再來一次。
他等湯涼了一些,這才把湯碗放在托盤上,端著上了三樓。
唐堃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了兩下門,房間裡傳來一個聲音:“誰呀?”
唐堃的手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差點拿不住托盤,碗裡的湯潑了出來,他清了清嗓子,逼自己鎮定下來:“是爸爸,可以進來嗎?”
裡麵的女孩毫無防備:“門沒鎖,爸你進來吧。”
唐堃打開門走進房間,見女兒靠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書。
到了這個地步,唐堃反而冷靜下來,他把托盤放在桌上,裝作不經意地寒暄:“在看什麼書?”
唐悅扯了扯嘴角,合上書:“偵探,隨便看看。”
唐堃瞥了眼封麵,看見“無人生還”四個字,心頭一跳,不過他隨即就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唐悅站起身看了看托盤上的湯碗,抽了抽鼻子:“佛跳牆啊,好香。周阿姨呢?怎麼你親自來給我送湯啊?”
唐堃臉上閃過心虛:“她有急事回家了,沒來得及跟你說,爸這不是一整天沒見你,正好上來看看你嗎?來,趁熱喝湯。”
“好。”唐悅坐到桌前,拿起湯勺輕輕攪了攪濃稠的湯汁,舀了一勺放到嘴邊。
唐堃一瞬不瞬地盯著女兒的嘴,手緊緊抓著桌沿,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唐悅的手一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爸,你為什麼盯著我啊?”
唐堃清了清嗓子:“你快趁熱喝吧。”
唐悅放下勺子,關切道:“爸,你怎麼了?額頭都出汗了。”
唐堃虛弱地笑了笑,抬手抹了抹額頭:“房間裡有點悶熱,你也彆老窩在屋裡,天氣暖了,下樓花園裡多走走。”
他指了指湯碗:“快喝吧,涼了就腥氣了。”
唐悅卻放下勺子:“我好像沒什麼胃口。”
唐堃皺起眉頭:“爸爸特地幫你端上來的,你好歹喝兩口吧?”
唐悅半開玩笑地道:“爸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我喝這個湯?難道裡麵下了毒嗎?”
唐堃:“怎麼可能!彆胡說八道!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和電影少看看!”
唐悅把湯碗往前推了推:“我開玩笑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湯,下午吃的點心還沒消化呢。”
唐堃心裡煩躁:“端都端來了,你嘗一口吧。”
一向逆來順受的唐悅卻怎麼也不肯,連連搖頭:“我真的沒胃口,爸你彆逼我了。”
唐堃理智上知道不該打草驚蛇,但是他實在不想從頭再受一次煎熬,隻想速戰速決。他頭腦一熱,端起湯碗,眼裡閃過一絲狠戾:“你給我喝!”
唐悅驚恐地連連後退,她身體虛弱,一個沒站穩了,跌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爸……爸你怎麼了?”
唐堃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捏住女兒的下巴,逼她張嘴,強行把湯往她嘴裡灌,唐悅劇烈掙紮,搖著頭躲,半碗湯灑在了她的衣襟上。
唐堃見碗裡的湯隻剩下小半碗,女兒還在負隅頑抗,不禁火冒三丈:“你怎麼不聽話呢!”
他一手端著碗,一手拖著女兒,把她拽到牆角,然後用膝蓋抵住她的身體,強行捏開她的嘴,拿起碗往她嘴裡灌下去:“乖,聽爸爸的話,爸爸是為了你好,下輩子爸爸好好補償你……”
湯汁入口,唐悅的掙紮逐漸停止,她的目光變得呆滯渙散,眼皮慢慢耷拉下來。湯汁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
唐堃鬆開女兒,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渾身一麻,不由自主地倒了下來,還沒反應過來,卻見應該已經死去的女兒睜開了眼睛,一臉譏嘲地看著他,手裡握著個電擊器。
“爸,你可真狠啊。”唐悅站起身,從床邊抽了張濕巾,擦了擦嘴角和衣襟上的湯汁。
唐堃驚恐地瞪大眼睛,但是電擊讓他渾身麻木,不能動彈,隻能看著女兒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卷膠帶。
唐悅用膠帶纏住父親的雙手、雙腳。
他想說話,但是電擊的效力還沒過去,他的舌頭也被電麻了,喉嚨裡隻能發出一些含糊而無意義的聲音。
唐悅沒等他恢複,就在他嘴上結結實實纏了幾圈膠帶。
確保他失去抵抗能力後,唐悅從抽屜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大馬士革鋼刀,拖過張椅子,坐了下來。
她的身體太虛弱,剛才這番舉動已經快把她的體力耗儘了,她需要速戰速決。
她撫了撫心口,逐漸讓呼吸平靜下來:“爸,不用看了,你那個瓶子裡隻是一點礦泉水而已。我們終於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說話了。”
唐堃眼裡滿是恐懼,眼前的女兒仿佛忽然變成了陌生人,十幾年來,她一直像個不聲不響的影子,安安靜靜地縮在房間裡,不給他添麻煩,也沒什麼存在感。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女兒。
唐悅看著父親恐懼到扭曲的臉,忽然覺得憋了很久的話說不說都無所謂了,她打開手機,點開一段音頻,麥克風裡傳出唐太太的聲音:“……要是讓老唐知道梓涵不是他親生的,他非得跟我離婚不可……”
唐堃如遭雷劈,連掙紮都忘了,隨即他的眼裡噴出怒火,喉嚨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唐悅把那段音頻循環播放了三次,這才按了暫停鍵,冷漠地笑了笑:“死前讓你知道了真相,你也該瞑目了吧?彆急,你要找太太算賬?反正你們很快就能在陰間團聚了。”
說完,她沒再和他說話,繞到父親身後,一手揪住他的頭發,逼迫他仰起頭,另一隻手拿起刀,在他脖子上割了條長長的刀口,刀刃極其鋒利,劃開唐堃的頸動脈,血噴湧而出,濺得房間裡到處都是。
唐悅提著刀走出房間,三樓走廊上空蕩蕩的,隻有壁燈發出暗淡的光芒。
她沿著樓梯下到二樓,在主臥門口停住腳步,唐太太正在房裡心神不寧地踱著步,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以為是丈夫得手回來了,隔著門道:“老唐,是你嗎?”
她邊說邊打開門,出現門口的卻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滿手血汙的私生女。
她一聲驚呼來不及出口,隻覺胳膊上一痛,一股麻意遍及全身。
唐悅沒和她廢話,如法炮製,一刀結果了她。
唐歡在自己房間中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爸媽那邊有什麼動靜,心癢難耐,終於忍不住打開房門,往隔壁父母的主臥一看,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如墜冰窟。
隻見母親躺在血泊中,驚恐的表情定格在臉上,暗淡無光的眼睛像死魚一樣瞪著,脖子上一道長長的口子還在汩汩往外流著血。
而她那個孱弱又安靜的妹妹,正提著刀站在她母親的屍體邊,擦擦臉上的血,對她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提著刀朝她走過來。
唐歡尖叫一聲,連忙躲進自己的房間,手忙腳亂地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