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她收到了紫姑發來的微信消息, 熊孩子屬於她的轄區,身份已經查到了。
林璿打開紫姑轉發過來的地府檔案, 分彆是熊孩子和他媽媽的。
林璿好奇地問:【孩子爸爸呢?】
紫姑:【在孩子周歲以前就離婚了, 後來就沒去看過孩子】
林璿沒說什麼,看了看母子的檔案,地府的檔案和陽間的不太一樣, 對生平一筆帶過,如果沒有特彆值得備注一筆的經曆, 那就隻有姓名、生卒日期地點和動態現居地。
林璿看了一下,母親名叫王豔豔,兒子隨她姓,單名一個梓。母子倆相依為命,生活在鄰省的省會E市。
她百度了一下他們所住的小區,發現是個城區邊緣的老破小, 他們家的經濟狀況應該不太好, 其實這從那天王豔豔的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來。
一個離異單身媽媽,既要出去工作養家糊口,又要獨自撫養孩子,可想而知有多辛苦,偏偏熊孩子正處在嫌死狗的年紀。
但是辛苦就可以把孩子的魄丟掉嗎?鬼王殿下無意給人下道德判斷,她隻想趕緊把熊孩子打包快遞回去。
林璿和宋翊商量了一下, 最後決定先把熊孩子的魄送回去, 然後再去那個“情商訓練營”一探究竟。
宋翊讓助理婁晨去查“天心文化”的背景, 還有訓練營的詳細情況。
從島上到E市,至少需要三四個小時,一來一回差不多要一天時間,他們今天剛請了假,明天再請又得耽誤節目組全體工作人員一天。
最後宋總決定冒險用縮地術。
在很久以前,縮地術是修道者居家旅行必備的法術,不過當今社會人口密度高,建築物密集,馬路上車又多,縮地術的落點多少有點誤差,一個不巧就是你死我亡,就算沒遇上生命危險,被人錄了視頻傳上網也是個大麻煩。
宋總考慮再三,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不過為了將風險降到最低,他們挑了路上車輛行人最少的淩晨動手。
淩晨五點,鬨鐘響起,林璿起床換衣服洗漱,躡手躡腳地下樓,宋翊已經坐在餐桌前喝咖啡了,睡得昏天黑地的熊孩子被裝在一個睡袋裡。
林璿坐下來,吃了宋翊準備的橙汁和三明治,然後提起裝著熊孩子的睡袋。
魄比魂稍微重一點,但也隻有十幾克,可以忽略不計。
林璿看了看睡袋裡露出的小臉,已經有點發虛了,拖的時間越久風險越大,魂和魄的融合也越困難,身體被其它邪靈侵占的可能性越高,而且魄也會慢慢散去。
七天是個分水嶺,七天之內回歸肉身可以安然無恙,七天之後就隻能自求多福,至少得大病一場,運氣不好地盤被占了,或者魄體受損,可能就永遠回不去了。
林璿想起白天見過的小女孩蔣馨然,她的魂魄離題已經三天以上,他們得抓緊了。
“準備好了嗎?”宋翊問道。
林璿點點頭,很自然地伸出手:“走吧。”
宋翊微微一怔,輕輕握住她的手,肌膚相觸的瞬間,他恍惚了一下,她的肌膚細膩,手指纖細,手心微涼,和他想象的一樣——他是什麼時候想象過這種事呢?他想不起來了,隻依稀覺得似乎是很久以前。
林璿還在等著宋總施法,等了半天不見動靜,他隻是拉著自己的手發呆。
難道是睡眠不足變傻了?鬼王殿下乾咳兩聲:“宋總?咱們啥時候出發?”
宋翊這才回過神來,臉上閃過尷尬,說了聲抱歉,然後左手掐訣,口中念咒,片刻之後,林璿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眼前一片模糊,她乾脆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隻聽宋翊在她耳邊說:“到了。”
林璿睜開眼,他們已經在一個老舊居民小區的公共花園裡了。
“宋總的定位真精準。”林璿不遺餘力地拍老板馬屁。
宋總矜持地抬了抬下巴:“過獎了。”
時間還早,起碼得等天亮才能上去敲門,林璿和宋翊在花園長凳下坐下,把裝著熊孩子的睡袋放在一邊,熊孩子睡得正香,對此毫無知覺。
小區很有些年頭了,花園裡的紫藤枝繁葉茂,虯龍般的藤蔓纏繞著花架,微風輕拂,半開的花骨朵中泄露出一縷縷微香,仿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宋翊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鬼小姐了解很少,除了名字和愛吃辣以外,幾乎什麼也不知道。
她多大了?是從哪裡來的?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在陽間當明星?這些問題最初的時候他沒問,後來再打探,就顯得刻意又突兀了。
等待的時間過得特彆慢,似乎正該天南地北地聊聊。
“林小姐……”宋總搜腸刮肚半天,剛下定決心尬聊,沒想到出師不利,手機就在這時候響了。
他打開一看,是郵件提示,婁助理已經把“天心文化”的資料發來了。
宋翊大致瀏覽了一下,皺了皺眉,對林璿說:“這家公司剛完成A輪融資,近期沒有再融資的打算,如果我們以投資的名義接洽,可能會打草驚蛇。”
林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們肯定不會把這些手段放到明麵上,即使見到他們公司管理層,多半也找不出什麼證據,還是得從那些‘情商訓練營’下手。”
“關於訓練營,”宋翊又道,“這裡有一些信息,這個訓練沒有固定的地點,在多個城市之間循環流動,短的一周,最長不過一個月,每一期有三十到五十個學員。”
林璿:“他們什麼時候到過這裡?”
宋翊看了看:“他們在E市一共開過兩期,一期是兩個月前,另一期是兩周前。”
“時間也對得上。”
林璿想了想又說:“參加過訓練營的孩子不少,割魂魄的過程很痛苦,即使家長不知道真相,也看得出孩子在受苦,不可能所有家長都舍得。如果訓練營有貓膩,網上多少會有點相關信息吧?”
畢竟隻是個流動培訓班,沒道理讓所有不可能所有家長都守口如瓶。
宋翊:“這也是我的疑問。網上有一些參加過訓練營的家長發布的評價,有些對培訓結果不滿意,表示毫無效果,認為這種培訓是智商稅。”
割魄的效果可以說立竿見影,林璿立即意識到了什麼:“所以並不是所有家長都能接觸到訓練營的核心?”
宋翊點點頭:“我懷疑訓練營可能隻是起一個篩選的作用。”
他翻了翻手機上的資料:“除了大張旗鼓營銷的‘情商訓練營’,他們公司旗下還有一個固定場所的機構,幾乎沒在網上作任何宣傳。”
林璿湊過頭去:“‘天使心兒童康健中心’。宋總懷疑真正的‘治療’是在那裡進行的?”
宋翊點點頭。
林璿:“這個機構在哪裡?”
宋翊搖搖頭:“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初步調查沒查到這個中心的地址,可能要通過特殊渠道查,需要一點時間。
林璿思考片刻:“不用,他們不是通過訓練營篩人嗎?我們去參加訓練營就行了。”
說話的當兒,天色慢慢亮起來,小區也漸漸蘇醒過來,形形色色的居民從樓裡走出來,有穿著練功服、提著太極劍的老大爺,有挎著環保袋的大媽,還有提著雞蛋灌餅去趕早班地鐵的小白領。
宋翊畫了個隱身符,把他們倆連同睡袋裡的熊孩子一起罩了起來。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天完全亮了,林璿和宋翊走到王豔豔所住的七號樓樓下,趁著有人出來,閃身進了樓道裡。
王家母子住在頂樓六樓,老公房沒有電梯,兩人隻能爬樓梯,爬到六樓,宋翊收了隱身符,又畫了個易容符,把兩人的相貌做了些改變,最近節目熱播,讓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做完這些,他正要敲603的門,睡袋裡的熊孩子突然醒了。
他睜開眼睛往昏暗的樓道裡打量了一會兒,忽然看見牆上用蠟筆畫的小豬佩奇,認出這是回家了,驚喜地叫出來:“媽媽媽媽!”一邊叫一邊掙紮扭動著要從睡袋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