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至過的並不美好,她因奇怪的舉報在警局中坐了那麼長時間,沒來得及吃上餃子,冰箱中放在保鮮箱的肉質餡料失去了最新鮮的味道。
唯一可以說得上好的事情,大概就是擁有了一位富有又帥氣的男人聯絡方式。
——帥又不能當飯吃。
狹窄逼兀的老舊公寓中,景玉努力將麵揉成團團,擀成圓圓的餃子皮,包出來漂亮的花邊小餃子。
在小電鍋中煮沸後,景玉盛出一小碗,先端出來,放在旁側的桌子上。
上麵擺放著外公和媽媽的照片,那時候媽媽還沒有嫁人,依偎在外公旁側,兩人笑的格外燦爛。
“外公,媽媽,”景玉輕聲說,“冬至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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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了場暴風雪,景玉收到消息通知,因為雪勢過大,素食餐廳暫時停業。
她可以在家休息一天。
住在隔壁的吉普賽女郎仍舊沒有回來,景玉也不知道對方是跑路了還是仍舊在警局中。
樓上總是開派對的那個人也搬走了,好似一下雪,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這場暴風雪後的慕尼黑變成了格林童話中的樣子,厚厚的一層,雪白雪白,將房子街道都變成了圓圓胖胖的“奶油蛋糕”。
景玉沒有太多抵抗暴風雪的經驗,家中存儲的食物和水不多,不得不在雪停之後去附近超市買東西。
才下午五點鐘,天空已經徹底黑下來,景玉戴好口罩,眼睛被風吹的有點疼,她拉低帽子,呼吸裡全是冰雪的味道,不小心被嗆了下,嘴巴裡有血沫子的感覺。
街道上安靜到像是有百鬼夜行,厚厚的積雪在夜晚中有著暗藍的色彩,受暴風雪影響,很多商店都關了門,景玉徒步走了一條街,才終於找到一家開著門的超市。
家家明燈照耀,千盞燈,無一個為她點亮。
在這異國他鄉,景玉忽然感覺到孤單。
小超市的東西價格昂貴,景玉挑挑揀揀,計算著銀行卡中的餘額,買了些食物和水,沉甸甸地拎著。
雖然戴著厚厚的手套,但因為有沉重的水,手仍舊被勒出痕跡,有點疼。
拎久了,手臂都是酸脹的。
夜色如沉甸甸幕布下墜,冰雪堆積成漂亮而寂寥的童話世界,踩在雪花上,有著細微的聲音。
咯吱咯吱。
途徑一家開著門的蛋糕店時,景玉將沉重的東西放在地上,休息休息。
重物將積雪壓出輕微的哢嘰聲音。
她想換隻手拎,順便透透氣。
風吹的雪花表層飄落,黃油和蜂蜜、烘焙甜點的香味兒也飄了出來,甜蜜馥鬱。
不知哪家房子偷跑出來的音樂聲歡樂動聽,這些跳舞的雪花被風吹著落在臉上,像極了《冰雪奇緣》中的美麗場景。
剛直起身體,借著蛋糕房外壁的玻璃牆,景玉看到自己的鏡像。
以及站在她身後的克勞斯。
他在慢慢靠近,直到站在離她不過兩步遠的位置。
景玉轉身。
克勞斯穿著濃黑色的柴斯特大衣,單排扣,平駁領,雪白的臉頰上,綠色眼睛在黑夜中要比日光下幽暗。
“景玉,”克勞斯叫她的名字,耐心地詢問,“想要來一份布滿水果的可麗餅嗎?或者一杯熱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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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暖的蛋糕店中,牆壁上的布穀鳥鐘發出悅耳的聲音。
景玉用銀質的小勺子攪拌著手中的熱巧克力,聽克勞斯介紹著自己。
他沒有拿自己唯一繼承者的身份出來,更沒有說其他失禮的話。
“如你所見,我有些微不足道的錢財,”克勞斯謙遜地說,“雖然算不上多,但可以讓你過上比現在舒適些的生活。”
景玉的發梢還有點濕漉漉。
晚上在冬夜中行走,呼出的熱氣打濕了頭發,結了小冰霜,現在,這層冰霜在慢慢地融化掉。
景玉隱約猜得到他是什麼意思。
她停止攪拌:“長腿叔叔?”
“不,我有一些更加貪心的念頭,”克勞斯凝視她,詢問,“我能否用金錢來換取你的親昵?”
景玉安靜了。
她鬆開銀質的小勺子,攤開手,低頭看掌心被塑料袋勒出的紅痕。
景玉想到了前幾日看到的糖寶自述貼。
溫暖的房間中,這位金發碧眼的紳士,禮貌彬彬地向景玉提出請求。
“和我戀愛吧,我願意為你的時間付出合適的酬勞。”
“我很樂意為你提供舒適的住所,一個公寓在市立倫巴赫故居美術館附近,另一個稍遠一些,在紐豪森區,更寬敞些。還有一幢位於路德維希的房子,你想住在那邊的話,我會提供便於你出行的車輛和司機。”
“我可以負擔你所有花銷,如果你需要,我能夠提供無額度上限的卡。”
聽對方將所有條件列舉完畢,景玉麵無表情,噸噸噸地喝了一杯水。
克勞斯溫和地問:“抱歉,我冒犯到你了嗎?”
“沒有,”景玉說,“就是有點震驚。”
停頓一秒,她真情實感地說:“我做夢都不敢夢這麼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