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聽景玉講中文,那是她的母語。人在說自己母語的時候會更加放鬆,而其他語言的臟話,大大限製了景玉在與人吵架這件事情上的發揮。
她在勇猛反擊自己父親的時候,用母語,生命力勃勃,如此鮮明。
好像一株頑強生長的植物。
他們的位置靠窗,玻璃窗上的綠籮成精似的,蹭蹭蹭地長,外麵的雪還沒有完全化掉,靠海的北方城市,雪也會比內陸厚一些,小店裡的暖氣算不上太熱,景玉還穿著黑色的羽絨服,摘掉圍巾,因為情緒稍微激動,她的脖子到耳垂一片區域都浮現出漂亮的、淡淡的紅色。
景玉鋪墊了一大堆,到最後,聲音低下去,小心翼翼:“……就像我上麵提到的一樣,先生,我對您使用’潮吧’,也是一種愛稱,就像是’小笨蛋’’小蠢貨’,舉個例子,就像日語裡麵的’ばか’。”
一口氣說完這些,景玉期期艾艾地看向克勞斯。
克勞斯並沒有生氣。
在光線明亮的地方,他綠色的眼睛看上去顏色要更淺一些,潔淨,漂亮,在金色睫毛的映襯下,像極了鑲嵌的名貴珠寶。
他輕輕歎氣,有些遺憾地看著她:“看來的確是該管教一下了。”
景玉老老實實低頭,腦子裡卻想著她的那份潦草至今的筆記——
糟糕,自己下午寫的是不是有點太隨意奔放了點兒?
克勞斯能看出來她的不用心嗎?
會數罪並罰雙管齊下嗎?
炒餅老板在這時候端了兩盤熱騰騰的炒餅上來,樂顛顛:“來嘍——”
剛剛放在桌子上,她看看景玉,又看看克勞斯。
青島這個城市的國際化程度不低,包容度也廣,很多小眾文化在此地棲息,也孕育了不少獨立書店、搖滾酒吧、地下音樂。在這裡,結伴而行的異國情侶算不上少見,大部分人對此沒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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