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顆(2 / 2)

多梨 7962 字 8個月前

景玉將wocao的六種不同發音組合細心地交給了希爾格,希爾格認真聽講後,歎服:“中國人的確思維嚴密,語言也是如此的複雜優美。”

不過音調對他來說有點困難,他彆彆扭扭地說了好幾遍,最終也隻掌握著一句“窩草”,用來表達驚訝。

希爾格對學到的新鮮詞彙格外熱衷,興奮地對著誰都是一口“窩草”,杯子碎了“窩草”,桌子臟了“窩草”,馬桶被壓壞了也是“窩草”。

直到他被選中去車上搬之前購買的薯片,一邊大聲叫著“窩草”,一邊被迫穿上外套去外麵搬箱子。

景玉感覺到有點不妙,她嘗了一點點烈性酒,剛開始還好,五分鐘後才覺著有點漸漸上頭,嘴唇和臉頰都像火燒起來一樣地熱起來。

她給司機先生打去電話,告訴他,自己喝醉了,可能需要他的幫助。

但司機先生將這件事上報給克勞斯,等到醉意朦朧的景玉坐在道路旁木椅等車的時候,下來接她的,是衣冠楚楚的克勞斯先生。

他最近很忙,景玉還不能確定他會不會留在慕尼黑度過生日。

她還沒有告訴先生,自己私下裡做的慶生計劃。

克勞斯準備扶景玉上車,但景玉不肯要克勞斯扶,也不要抱,一定要讓他背著。

克勞斯拒絕了:“小鬼,自己站起來。”

可惜醉酒後的景玉簡直像極了小孩子,任性,自我化。

金錢也威脅不到她。

她不走,就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景玉太明白什麼能讓他心軟,這點好像刻在了骨子裡麵,哪怕醉酒後還牢牢地記著。

克勞斯提醒她:“寶貝,隻有這一回,不會再有下次。”

嚴苛的克勞斯先生,勉強原諒了醉酒小鬼的冒犯。

歐美人很難做到“蹲”這個動作,他嘗試了好久,才終於讓景玉成功地趴在他背上。

順利被“背背”還隻是開始。

景玉嘀嘀咕咕地對著克勞斯的耳朵自言自語,她說的都是青島方言,嘰嘰喳喳一大長串,克勞斯一個字都聽不懂。後來景玉還揪著他的耳朵,對他聲情並茂地進行了古詩詞朗誦,隻是克勞斯先生對中國的文化理解並不深刻,隻能捕捉到些零星字眼,枝,知,還是吱?

像極了小老鼠的擬聲詞。

德國一些男性喜歡稱呼自己的女性|愛人為“小耗子”“小老鼠”,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愛稱。隻不過景玉不接受這個昵稱,她舉起手指,嚴肅地告訴克勞斯,她曾經被老鼠咬過手指,對這種生物有著巨大的心理陰影。

克勞斯背著景玉往停車的地方走,她很輕,平時將她完整抱起來抵著牆輕而易舉,更何況是背。對於克勞斯而言,她的體重完全不是什麼負擔。

或許,隻比玫瑰花稍稍重上那麼一點點。

景玉開始唱歌,斷斷續續地唱著《隻對你有感覺》,這個歌,克勞斯聽她放過幾次,景玉解釋過,是她初中時候喜歡看的偶像劇中插曲。

克勞斯背著她,在月光下走:“甜心,你隻對誰有感覺?”

景玉毫不猶豫:“錢!”

克勞斯笑了一聲。

意料之中的答案。

醉酒後的景玉想要騎大馬,她揪著克勞斯先生燦爛的金色頭發,在考慮,如果自己坐在他肩膀上或者脖頸上的話,克勞斯先生會不會感覺到冒犯?然後不悅地揪著一頓猛抽龍臀。

“除了錢呢?”克勞斯問,“什麼能在你心中排第二位?”

“學習。”

“然後呢?”

“……啤酒,賣啤酒,葡萄酒。”

“除了酒呢?”

景玉迷迷糊糊:“克勞斯——”

說到這裡,她停頓一下。

克勞斯脖子處能感覺到景玉的呼吸,醉酒者的呼吸微微泛著點熱氣,若有似無。

醉酒後的景玉趴在克勞斯肩膀上小聲呢喃,聲音含糊不清:“——先生送的包,克勞斯先生買的金子,克勞斯先生雇傭的人,克勞斯先生養的福爾泰和福爾康,克勞斯先生的鳥……”

克勞斯:“……”

景玉一口氣說了十幾樣。

每一樣都不是克勞斯,但每一樣都與先生有關。

“……雕師傅做的拔絲地瓜,蛤蜊,東北大拉皮,醬肘子蒸羊羔蒸鹿尾兒……”

眼看著喝酒後變話癆的景玉要往報菜名的趨向發展,克勞斯打斷她:“寶貝,克勞斯排在第幾位?”

“克勞斯?”景玉慢慢地問,“克勞斯·約格·埃森先生嗎?”

在得到克勞斯肯定的答複之後,景玉卻沉默了。

她什麼話都沒說,隻摟緊他的脖子,臉貼在他燦爛的金發上,壓著,蹭了好幾下。

不遠處,傳來嘩嘩啦啦的一陣聲響。

剛剛從車上搬下來一箱薯片的希爾格看到景玉和克勞斯站在一起,他一晃神,手中整箱薯片都劈裡啪啦地砸落在地上。

希爾格看了看地上的薯片,又看了看克勞斯先生。

景玉掙紮著從克勞斯先生背上下來,她嘟囔著著虛假的父愛如山體滑坡,努力看清不遠處的希爾格。

她的視力受限,在晚上看不太清楚,必須仔細辨認。

而希爾格眼中,就成了對方在吃驚地看著他乾的蠢事。

為了掩飾尷尬,希爾格響亮地運用了景玉教他的那個中文詞彙,熱情洋溢地衝著克勞斯點頭、微微笑了一下。

在克勞斯的注視下,這個剛學會中文詞彙的希爾格同學,認真、嚴肅地大聲對著景玉招手,一字一頓:“艸!我!!!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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