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微將腳泡在熱水裡的時候,忽然有些羨慕駱時行。
這孩子待人真誠是一項非常難得的優點,隻有那些在愛裡長大,周遭對他都充滿善意的孩子才能擁有的特質。
程敬微也有過一段這樣的生活,但流放之後磨滅了他身上所有的善良,但他依舊會被這樣的人吸引。
駱時行蹲在那裡仰頭看著他,清澈的黑眸帶著些許不解:“怎麼了?水溫合不合適啊?”
程敬微沉默半晌才說道:“你可以不用做這些的。”
駱時行起身說道:“你受傷了嘛,要是我受傷我想你也會這樣的對不對?”
程敬微很想說他不是,彆人受傷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然而看著駱時行被火光映照的側臉,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嗯。”
駱時行沒有察覺出他的異常,打了個哈欠用少量的涼水清理了一下自己就爬上了床,一邊爬一邊說道:“泡完了就扔到一邊吧,等明天早上我再倒出去。”
這孩子大概是累壞了,這句話說完躺下去沒過幾息程敬微就聽到了他綿長的呼吸聲。
溫熱的水的確讓他的腿腳舒服了許多,再加上晚上吃了花椒跟生薑,他感覺身體裡的潮濕氣都被驅散了不少。
躺在床上的時候,程敬微自重生之後頭一次十分快速的睡著了。
並且沒有做任何關於上一世的夢,不做夢,他的睡眠就會好一些。
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是可以一覺到天亮的。
隻不過駱時行就是那個意外。
半夜的時候程敬微覺得身上有點沉,迷迷糊糊醒過來就感覺到駱時行離開了自己原本睡的位置,蹭到了他這裡,一條胳膊一條腿都搭在了他身上。
程敬微醒過來的時候愣了一會。
他已經許久不曾跟人這般親密,上一世被流放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生怕武曌改變主意又要殺了他。
所以他睡覺的時候但凡有人靠近他都會十分警惕,這種習慣一直持續到了他入軍營。
在軍營這份警惕性讓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對他身體的消耗也很大,後來直到他一點點升官,有了自己單獨的住所才好一些。
從那之後,他的房間在晚上是不留人的,身邊隻要有人呼吸都能乾擾到他的睡眠。
隻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樣,他不是因為駱時行在身邊而睡不著,而是被對方壓的不舒服才醒過來,這就已經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當他覺得這樣也挺好,並且不打算推開這孩子的時候。
程敬微伸手攬住駱時行,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眼睛。
小少年的體溫比他高一些,在深秋的夜晚仿佛一個小火爐一樣溫暖著他。
程敬微沒覺得有什麼,倒是駱時行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他小聲解釋道:“我睡相沒這麼差的,是這枕頭太硬了。”
枕頭硬他睡著了就不想要,但是又需要枕頭,程敬微可不就成了人肉抱枕。
程敬微倒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問道:“今天還出去嗎?”
駱時行點點頭:“出去,我昨天在林子裡看到很多蘑菇,等我采回來你幫忙辨認一下,能吃的咱們就采一些回來,當然最主要的就是把地籠放過去。”
現在駱時行主要目標就是豐富他跟程敬微的餐桌,解決了吃的問題再解決衣服的問題,然後再考慮其他。
程敬微也不阻攔隻是說道:“好,去吧,小心一些,不要走太遠。”
駱時行昨天已經走了那一條路,自覺算是摸透了那邊的情況,也不再擔心。
隻是他再過去的時候發現昨天明明清理出來的一條小路,今天又已經看不到了。
駱時行知道這裡氣候濕潤,十分適合草木生長,但他也沒想到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長了這麼多,感覺仿佛昨天做了白工。
唯一的好處就是今天長出來的都是細嫩枝條,清理起來也容易。
駱時行一路走到了山溪那裡,順著山溪走了一小段,找到了最深的地方放置地籠。
雖然說深,但實際上也就到他大·腿部位,對比他現在的身高,那是真的不太深。
自然,田螺是少不了的,他甚至拿來了竹筒,直接將田螺放進竹筒灌上水讓它們在裡麵吐沙,這樣等他回去的時候應該也就差不多。
放置地籠的時候他也沒隻放田螺尾,而是就地刨坑挖了幾條蚯蚓放進去。
說實話,在看到蚯蚓的時候駱時行汗毛都豎了起來,然而在看到溪水裡的魚之後,他硬忍著想跳開的衝動,用木棍把它們挑進了地籠。
不用手接觸蚯蚓是他最後的倔強!
駱時行放置好地籠就準備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已經開始幻想明天抓到魚要怎麼做。
紅燒是不行的,沒有醬油,油炸更不行,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油腥味了。
燒烤應該是最容易的,清蒸也不錯。
最好能多幾條魚,他還能曬點小魚乾。
當天晚上,駱時行就夢到自己身邊全是小魚乾,以往並不太喜歡的鹹腥味卻讓他滿足無比。
甚至他還在那些小魚乾裡麵找到了一條超大的魚乾,他抱著雙手都合不攏那麼大!
駱時行心滿意足的上去咬了一口,隻可惜魚乾曬得有些乾了,怎麼都咬不動。
而與此同時,睡夢中的程敬微感覺到鎖骨一陣疼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懷裡的小少年正在用他的鎖骨磨牙不說,還流了不少口水。
程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