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真直接被駱時行這句話給整不會了, 他頓了頓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不管了嗎?”
駱時行莫名其妙看著他:“我怎麼管?是能讓賣方不賣還是能讓買方不買啊。”
但凡不是豪紳欺壓良民就是買賣自願,這種事情要怎麼管?
阿勒真說道:“你作為大祭司自然有你的威望,如果你站出來製止他們會聽話的, 然後再勸說他們好好耕種自家的地不就行了?”
駱時行果斷拒絕三連:“不行,不可能, 死心吧。”
他很少這麼直接果斷地拒絕阿勒真,搞得阿勒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
駱時行認真說道:“因為最初想要種地的隻有我而已, 咱倆作為義兄弟, 情理之內法理之中,我都需要告訴你可能遇到的危機讓你提前做應對,但除了你之外彆人就跟我沒關係了啊, 至於用大祭司的身份……這件事情跟火神沒關係,我亂傳達火神的意思,萬一把祂老人家氣醒了再放一把火把你們都燒一遍怎麼辦?”
阿勒真沉默, 他感覺自己似乎要被說服了,人家的借口十分充足,但他總覺得駱時行在談論這件事情的時候,從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冷漠。
他想了想換了一種問法:“那如果你是我, 想要讓百姓過上好一點的日子會怎麼做?”
駱時行搖了搖頭:“我勸你啊, 這件事情就彆管了, 你已經做了你作為族長能做的,接下來就隻有等那些人吃虧之後才會幡然醒悟, 在這個過程中, 你可以帶人像我之前那樣尋找合適的土地先圈起來作為備選,等這些人吃虧明白了, 然後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再從你手中買, 除此之外沒彆的辦法。”
哎, 這也就是阿勒真他才會幫忙出主意,換一個人他都要表示沒辦法了。
所謂愚民,那真的是愚不可及。
後世就算經曆了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可能腦子不好用,更不要說這個時代的文盲了。
隻有讓他們意識到自己之前做錯了,他們才會老老實實跟著阿勒真走。
但是也不能太便宜他們,之前族裡分地你們不要,現在跑過來又想要田,哪兒有那麼好的事情呢?
親爹都不帶這麼慣著的。
阿勒真本來也不是什麼善良人,隻是他受到漢學熏陶比較多,明白什麼叫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想要提拔年輕人,培養傾向於自己的人用來跟長老們的勢力抗衡。
一邊栽培自己的人一邊培養新貴是最方便的做法,這一次也算是他為培養新貴走的一步路。
可以說那些賣田的人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他的選擇之外了。
眼見阿勒真沒有那麼著急,駱時行便問道:“長老們開始買田了?他們居然舍得買田?”
阿勒真撇嘴說道:“這群老狐狸最是精明,他們或許不明白天氣反常會有什麼影響,但他們會學啊,咱們都在想辦法種地,他們自然也是有樣學樣。”
長老們都很清楚,無論是族長還是大祭司都不是會吃虧的人,他們或許搞不明白這其中的問題,但隻要跟著學就行了嘛。
駱時行輕笑一聲,看看,這就是眼界的不同。
長老們比起普通百姓眼界還是要高一點的,錢和勢力都是眼界的底氣,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還是相信漢人比他們先進的。
他們排斥漢人隻不過是擔心這種先進會帶來變革,擁有錢財和地位的人巴不得世世代代這樣下去,最討厭的就是變革。
不過當他們需要這種先進來維護自己的地位的時候,他們還是能毫無障礙接受的。
駱時行將一摞紙遞給阿勒真說道:“行了,你也彆生氣,趕緊回去育苗吧,等到了插秧的時候如果沒有合適的秧苗,這一季你就錯過了,哦,對了,第一年我打算弄兩熟,然後根據天氣看能不能三熟。”
阿勒真捧著一遝紙茫然問道:“兩熟三熟是什麼?”
駱時行抬頭無奈看向他:“就是糧食一年能夠成熟幾次,咱們這裡氣候好,秧苗長得快,如果土地養護得當,一年三熟是沒問題的,不過第一年,大家都不太熟悉,還是先奔著兩熟去吧。”
韋子耀之前在中原乾脆就是一年一熟,可以說這裡所有人都隻能依靠著駱時行的那點理論知識以及程敬微時不時地補充來摸索著過河。
阿勒真也放下了那些人賣田帶來的惱怒。
小猞猁說得對,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反正那些人也影響不到他。
他的確想要讓甌雒族更加繁榮昌盛,但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盯著,隻要總體是積極向上的就行。
阿勒真走了之後,駱時行忍不住嘖嘖了兩聲:“我感覺阿勒真到現在都沒明白,那些人賣田並不是隻看眼前的利益,他們隻不過是懶而已。”
程敬微聽了之後忍不住輕笑一聲,小猞猁來這裡的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但可以說已經摸透了當地人的脾性。
那些人的確很懶,所以根本沒救。
不過讓他很好奇的是小猞猁為什麼拒絕利用大祭司的身份幫助阿勒真?
駱時行聽了程敬微的疑問之後就歎了口氣說道:“我才不背這個鍋呢,萬一遇到天時不好,或者遇到是什麼彆的自然災害,這些人沒有收成怪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