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部分駱時行是做過特彆設計的,甚至將原本的院牆給推倒,然後在自己家弄出了高低不等的兩塊地方,而院牆之外的地勢跟莊園前麵是齊平的。
原本程敬微的意思是以彆墅的地基為準,留那個高度的後山就行,駱時行一想,這兩邊高低差也太明顯了一些。
反正彆墅需要的支撐力並不是整個山體提供的,乾脆他就將這一部分受力給計算出來,留下了能夠支撐彆墅的那一部分,然後都規劃到他們的院落範圍內,這樣後山弄成什麼樣都比較方便一些,否則還要考慮彆墅的問題。
哎,這就是當初他們都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家人多到需要炸山的地步。
炸山的動靜是瞞不了阿勒真的,正巧阿勒真的縣城重建計劃已經做了一半——縣城整體已經清理了出來。
此時他是來告訴駱時行可以把之前那些縣城的人給放走的。
他來之後,駱時行就把一份名單交給他說道:“這是當初他們來的時候登記的,我派人去通知一下,讓他們準備準備。”
阿勒真沒說什麼,然而問題就在於,通知是通知到位了,阿勒真那邊也已經做好了前期扶持的準備——反正他剛抄了二長老的家,手上的東西富裕的很。
然而他所有的準備都撲了個空,等了兩天之後他發現壓根沒人回去!
駱時行得知之後無奈說道:“我之前跟你說什麼來著?我就說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收下他們,他們很可能不會回去,現在好了吧?”
阿勒真十分奇怪:“這是為什麼?不行,我得派人再去找找他們。”
然而問題就在於雖然有名單,但還是找不到人。
因為這些人重名的概率太大了!
當地人基本沒有姓氏,又文盲,起名字的方式非常簡單,基本上就是雨季出生的翻譯過來叫阿雨或者阿水甚至雨生的都有,每一個名字都一大堆。
還有一部分是父母看到了什麼就是什麼,比如說阿花啊阿樹啊,這些還好,更過分的是還有叫大鍋的,而且還不少!
彆說縣城這些人,就算之前駱時行收留的那些從彆的村鎮過來的難民都是這樣!
阿勒真想要找人就真的隻能憑著眼熟去找,但他一個縣令不可能認識所有的百姓,好在手下的護衛認識不少人。
然而問題在於認出來了人家也不願意走,還嚷嚷著要給大祭司乾活。
阿勒真整個人都麻了,甚至開始思考把這些人綁回去的可能性。
駱時行眼看他越來越暴躁,便讓人給他準備了一杯清涼敗火的苦丁水。
阿勒真一口喝下去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差點沒哭出來。
“你這是乾什麼?”他將那個杯子推得遠遠的。
駱時行笑了笑問道:“你現在還沒意識到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嗎?”
阿勒真也有些不理解,這些人在這裡的生活也沒多好啊,居住的地方是集體宿舍,那麼多人住在一個大間裡麵,以前是大通鋪,現在因為人越來越多乾脆改成了上下鋪,最多也就是床與床之間多了一道簾子。
可那個地方沒有窗子,全靠大家白天離開宿舍之後打開通風,但就算這樣衛生條件也很差勁。
如果回到縣城彆的不說,他們自己是有地方可以蓋房子的,有屬於自己的房子不好嗎?
駱時行這次讓人給他上了一杯蜜水說道:“你知道嗎?之前我一直覺得這邊的百姓都很懶的,氣候這麼好,卻不種地,不種地不說,甚至連賴以為生的三七都不去種植,要每天都拚運氣去挖。野生的三七就那麼多,挖得久了,恐怕就沒了,但是現在我覺得不是。”
阿勒真認真重複說道:“你覺得不是?”
駱時行揚了揚下巴:“看到最遠處的那片地和山上的梯田了嗎?最近我搞了一個新的辦法,把這些地選擇租出去,最少也要租五年,原本一開始我以為會是漢人更多來響應,結果你猜怎麼著?之前跑來的那些難民比漢人還要積極許多。”
駱時行看向阿勒真:“你看他們不懶,也會努力乾活努力生活。”
阿勒真都有些驚訝,如果說這些人是給駱時行做事情,那是不得不,但主動租地他就不理解了。
駱時行又補充說道:“甚至之前從縣城來的一些人也開始在詢問還有沒有地能租。”
阿勒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直接瞪眼:“當初我給他們地他們都不種,跑到這裡來租地?一個個腦子裡想什麼呢?”
駱時行十分平靜問道:“那是因為他們雖然沒讀過書,但卻知道一些道理,他們很清楚你分給他們的地,種了之後獲得的東西未必是他們的,你想想,如果讓你去做事情,忙了半天,最後勞動成果全是彆人的,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改善,甚至可能還會更糟,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會遭遇更厲害的壓迫,你還會努力嗎?”
阿勒真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