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時行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程敬微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看了一眼駱時行的要求歎了口氣,然後轉頭問道:“今天的申冤匭裡有多少枚竹葉?”
王安同立刻苦著臉說道:“已經滿了。”
程敬微笑道:“看來這些人是激起了民怨啊。”
所謂的伸冤匭其實是程敬微擬照太後的辦法安置的,現在長安城內應該有四個銅匭,分彆是延恩、招諫、申冤、通玄四種,四種銅匭各有不同的作用,比如說延恩就是建言養人勸農的人投書,通玄則是獻策。
申冤這個就是顧名思義,讓人自陳冤屈。
程敬微搞這個就是為了直接把白木縣的那些貴族和鄉紳富戶一網打儘,雖然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招攬當地的地頭蛇,但他懶得在這裡跟那些人虛與委蛇,乾脆都打斷從頭再來比較好。
尤其是他不想自己留在這裡,所以就要從這些人裡選出一個最沒有背景最慫的人來當傀儡,想要讓人安心當傀儡,他當然要把對方的勢力給滅了才行,要不然他一走對方豈不是就又死灰複燃?
隻是他需要考慮一下當地漢人的感受,這些漢人他不打算殺,甚至有用的還要重用,那就打個正義的旗號,讓大家申冤吧。
結果申冤的時候還出了問題,當地百姓肯定是不敢直接出頭告發那些人的,對貴族和鄉紳富戶的畏懼讓他們甚至連說都不敢說,更彆提告了。
既然不行,那就匿名告吧。
隻是白木族也沒有自己的文字,就算有識字的人也都是認識漢字。
連字都不會寫怎麼申冤呢?
程敬微就想了個辦法,把那些貴族家族和鄉紳富戶家族都給安排了一個顏色,想要告這一家的就直接在竹葉上染上那個顏色。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告發到底是因為什麼,但是程敬微隻看數量不看原因,隻要竹葉累積到一定程度,那就直接處死不帶商量的。
這個做法十分簡單粗暴,然而沒人敢提出異議。
當事人都被抓了起來,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也明白對方不過就是在找借口,哪怕他們把喉嚨喊破也是沒用的,這些人已經認清了現實。
除了他們之外唯一可能提出異議的就是那些白木族招來的漢人供奉。
對於這些人程敬微幾乎都不怎麼需要分辨,直接將不可能為他所用的人滅口,留下了那些走投無路才投奔白家,心中還有底線的人。
反正上一世他已經跟這些人接觸過,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這一世還是那些人。
而那些漢人則覺得這個少年郎可怕的很,那雙清亮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出人心所想,把他們的心裡想的那些東西全都剖析出來,他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全部被放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程敬微憑著對這些人的了解直接鎮住了這些人,不讓他們敢起什麼歪心思,然後就把這些人給晾在了一邊。
現在銅匭滿了,也是時候收拾那些白木族的大勢力宗族。
一時之間白木縣城說是血流成河也不為過。
那些被晾到一旁的漢人心都涼了,他們一開始見到這個少年郎的時候還新生親近,畢竟對方是真的長得好看,劍眉星目氣質周正。
結果沒想到這也是個狠人啊,他們心裡壓根就沒想過程敬微會對他們網開一麵。
同族又怎麼樣?他們會流落到這裡不都是在中原活不下去了嗎?
等這些人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之後,程敬微這才見了他們。
跟之前的冷漠不同,這一次程敬微讓這些人知道了什麼叫如沐春風。
程敬微雖然麵對彆人的時候不苟言笑,但他想禮賢下士的時候就絕對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他那張臉就足以讓第一次見他的人好感度不說滿格也很高,然後再溫和一些,笑容多一些,甚至還讓人專門整治了飯菜。
一開始大家都戰戰兢兢不太敢吃,然而程敬微的語氣實在是太過溫和,甚至還拱手說道:“前些時日讓大家受驚了,這裡我自罰三杯,還請諸位莫要放在心上。”
說完之後他就十分痛快的喝了三杯,眾人見他這個態度微微放下心來,繼而看了一眼麵前的食案,之前他們還沒注意晚宴的菜色。
連生命都可能沒有保障的時候誰還會去注意到底有什麼吃的啊。
隻有在確認自己的生命安全沒有受到威脅的時候,才可能去關注菜色。
結果這一關注就不得了——食案上的菜色幾乎都是他們沒見過的,而且樣樣色香味俱全。
隻是聞一聞就知道這裡麵下足了料,有糖的香甜醋的嗆酸還有食茱萸的辣味,這些味道都是能夠調動人類的味覺感官,刺激唾液分泌的那一種。
然而這些見都沒見過的菜他們一時之間竟然不怎麼敢吃,都小心翼翼地看向程敬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