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拿起奏疏看了一眼,廣府經略使雖然本身文化水平不怎麼樣,但他手下是有長史的,這份奏疏也是出自長史之手。
說寫的多好倒是沒有,隻能勉強算是格式工整行文流暢。
然而武曌卻仿佛看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拿著看了半天,還是等她身邊最得用的宦官過來躬身說道:“娘子,袁令來了。”
武曌這才放下了那份奏疏,點頭說道:“讓他進來。”
宦官立刻對著外麵點了點頭,一個中年男人緩步進來,此人長相普通但目有重瞳,若是駱時行在此肯定能認出這就是當初救了他的那位廩犧令袁客師。
袁客師恭恭敬敬行禮說道:“臣參見太後。”
武曌說道:“坐吧,看看這份文書。”
宦官立刻機靈地將這份文書交給了袁客師。
袁客師本來還有些奇怪,他作為一個相師基本上是不管朝廷中事的,基本上可以說是不沾政治,這是當年他父親交代他的。
隻要憑借自己的本事就能有在長安有一席之地,但若參與進政治,那就身不由己了。
袁客師一直以來也是如此,此時看了一眼這份奏疏發現是嶺南廣府經略使奏請改換北帶縣縣令。
他略有些奇怪,北帶縣在整個大唐的版圖之中都是默默無聞的小透明。
雖然都是縣,但是這年頭縣也是根據人口來區分上中下的,而北帶縣就是那個下等縣,這種縣一般朝廷都不怎麼管,更不要提報到武曌的案頭。
不過他很快提煉出了重點:嶺南,新任縣令姓駱。
袁客師心念一動,掐指算了算頗有些驚訝:“這駱無咎可是當年駱賓王之子駱時行?”
武曌喝了口蜜水笑道:“當年你的相詞如今應驗了幾分?”
袁客師認真回想了一番之後說道:“應當不止於此,不過,臣隻算出他能在當地有些根基,卻不料居然能讓經略使主動提拔他為縣令,也不知這孩子到底如何做到。”
這才過去了四年多一點,不到五年的時間啊,滿打滿算這孩子也才不到十四歲,在那個不說是豺狼環伺也是生存困難的地方,他是怎麼做到的?
此時此刻就連袁客師都十分好奇。
武曌說道:“此子的確不同凡響,先是收服了北帶縣令,如今又得廣府經略使背書,不錯。”
驚才絕豔的天才,武曌見過很多,但是落到那種境地還能掙紮翻盤的,這麼多年也就這一個駱時行。
袁客師感歎似的說道:“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竟然能結識廣府經略使的。”
武曌垂眸:“此前交州有蠻人反叛,廣府經略使帶兵前去平叛,這才相識。”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交州南邊戰火連天,北邊卻平安富足,也跟駱時行有關係,還有廣府經略使帶兵平叛反而被困,最後是程敬微帶兵前往救援才平定叛亂。
這些武曌都知道,隻是不必告知袁客師而已。
袁客師不懂其中關鍵,隻是說道:“怪不得此前貪狼星曾短暫出現,原來映照的是交州。”
武曌冷笑道:“兩個少年郎就能平叛,朝廷的大將卻被吐蕃打的節節敗退,真是越活越回去。”
袁客師頓時閉嘴,心裡有些納悶,平叛的不是廣府經略使嗎?但是聽太後的意思,平叛的是駱時行和程敬微兩個少年,這樣……倒也能解釋廣府經略使為什麼會幫他們。
這倆人間接保住了對方頭上的管帽啊。
至於太後評價的吐蕃戰局,他覺得這也沒有可比性,吐蕃是大唐周邊最為強大的國家,並且距離西域更近,出兵安西四鎮自然也更容易。
災民叛亂跟吐蕃都不在一個層次上,隻是丟失安西四鎮對於大唐來說無異於斷了通往他國的道路,影響到的東西不止一點半點,太後生氣也是應當。
然而他不能不接太後的話,絞儘腦汁才說道:“這也說明,太後治下人才輩出,或許過不多久,大唐對嶺南的掌控能夠更進一步。”
武曌聽後心念一動,問道:“你剛剛說駱時行不止於此?”
袁客師認真說道:“臣夜觀天象,曾發現嶺南有可能出現覆滅大唐的災星,唯有駱時行能鎮住此災星,這才讓他去那裡,能覆滅大唐之人,必然不可小覷,小小一個縣令未必鎮得住,所以臣覺得,此子不止於此。”
武曌點頭,其實她知道的比告訴袁客師的還要多。
當初駱時行被流放之後,大家都把這麼個人忘到了腦後,唯有武曌沒有。
作為顛覆大家認知,以女子之身主政之人,她對於任何可能影響到她掌權的事情都很關注。
她很想知道那個能夠覆滅大唐的災星到底是何人,同時自然也會關注駱時行。
有關駱時行的一舉一動,她了解的比廣府經略使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