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再次道謝,送走內務府的人,林茈玉立馬派人去給林瑾傳話,叫他晚上放學到後麵來一趟。
等到晚上林瑾回來果然先來後頭:“長姐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七阿哥找你。”林茈玉努努嘴。“他送你的弓,你們什麼時候見過了?”
“沒見過啊,他倒是送了帖子請我開府的時候過去,但還沒呢。給我送弓乾什麼?”
林瑾莫名其妙,回憶來京城這段時間,確實不記得見過這個未來姐夫,或者說兩個未來姐夫都沒見過。
“上回來京城我都跟著璉表哥出去,這回來就差住在張家,除去過年表哥的麵都沒見過幾回,哪有空去見彆人?”
“這就奇怪了,這弓,比圖紙還要緊?”
“什麼圖紙?”
“就是貝勒府的圖紙。”
“那應該沒有圖紙重要,畢竟父親說過,修身齊家……”
“彆打岔!”林茈玉順手抄起桌上橘子丟過去。
橘子砸在林瑾頭上,順著肩膀滾落,停在剛進門的林黛玉腳邊被撿起來:“你們說話,糟踐橘子乾什麼?難不成橘子得罪你們了?”
調侃兩句到桌邊坐下,將橘子放在杯盞上:“有話就說,彆拿橘子出氣。”
“那你來說說,好端端送什麼弓?可彆說皇子要討好小舅子,這樣的事在普通人家還能說得通,在皇家可沒有。”林茈玉睨她一眼,又加上一句。“十二阿哥也沒給他送東西。”
林黛玉調侃的笑容頓住:“呸!”
先鬨兩句,林茈玉才把今天白天的事情說一遍:“你來說說七阿哥是什麼意思。”
思考一會,林黛玉試探開口:“或許沒什麼意思,就是找個說話的機會呢?”
“能說什麼,最近也沒聽說有什麼事。”林瑾擰著眉頭,最近確實沒聽說朝中有什麼事。“不過他既然送了禮物,的確是個理由,很快他就要搬出宮,總有見麵的時候。”
往後林家就是七阿哥府的正經姻親,總少不了見麵說話的機會,這把弓就當做是兩家關係友好的開端,總歸是他先把善意遞出來,有這個心總比沒有好。
“他還沒出宮,又不能往宮裡送信,隻能等他什麼時候出宮,說不定有機會見麵說話,你把弓拿出去吧。”最後再看一眼弓,沒看出什麼門道來,林茈玉將盒子蓋上,推到林瑾麵前。
“那我就先出去。你們的好日子定下,我也該給父親寫信,把你的嫁妝往京城送了。”
十裡紅妝,林家又不是出不起,何況是嫁入皇家,送嫁妝可不是一兩船的事。
林瑾抱著盒子出來,還沒到前院就和一個慌裡慌張的小廝擦肩而過,差點被他撞到。
“站住,你乾什麼去?”林瑾不是喜歡擺架子的,但賈家下人心比天高,他今日退讓一步,明日就有人敢騎在他頭上。
那小廝被叫回來,竟然是茗煙:“林三爺,我有急事。”
慌慌張張說一句他又要走,跑出去,又退回來:“三爺您剛從裡頭出來?求您救救寶二爺,老爺下死手要打人呢,求您幫我給裡頭傳個話給老太太,或者給襲人姑娘也成。”
“打人?他又乾什麼了?”
雖然林瑾來榮國府的時間短,但也知道賈寶玉挨揍的光榮事跡,聽茗煙這麼說他不僅不著急,甚至還有點好奇。
茗煙都快急哭了:“不知道啊,老爺從外頭回來就命人把寶二爺拿過去了,氣勢洶洶可嚇人,我才跑來求救。二門那裡婆子肯定攔著我,三爺您就行行好,救救寶二爺吧。”
真能打死?不能吧,在家他偶爾淘氣也會被林如海罵,哪有這麼誇張?林瑾嘴角抽搐:“我知道了,你在這等著,我叫人去傳話。”
他剛從與鳳樓出來,隨便找個借口說落了東西就能派人進去。與鳳樓本來就挨著榮慶堂近,去暖閣給襲人遞個話就行。
隻聽過賈寶玉挨揍,這還是第一回趕上。林瑾派人傳話之後就去將弓放下,然後也準備去湊個熱鬨,誰料剛走到院門口就被攔住。
“老爺今兒不得空,三爺可有事?”擋在院門口的是賈政的小廝,這是不許人進去圍觀。
林瑾隻好找話:“我才從裡頭出來,長姐的日子定了,我來跟舅舅說一聲。”
“原來如此,大喜事。可惜老爺忙著,等老爺忙完了我自會轉達,三爺明兒再過來吧。”
“好,那我就先回去。”看不成熱鬨,林瑾很遺憾地回屋做功課去了。
卻不知院裡,賈政快要被氣瘋了:“你可真是好本事,我去吏部交接,你可知吏部侍郎跟我說什麼?我竟不知你在外頭如此有本事,竟把滿朝清流得罪個遍!”
氣頭上的話難免誇張,但歸根結底不是假話。曾經賈政沒能參加科舉,否則如今也是清貴出身,所以他對清流是敬佩又向往,今日卻忽然被清流暗中嘲諷,他這張老臉差點沒地方擱。
“書不肯讀,學堂不去上,隻在外頭與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我今日就打死你,省得你再去丟人現眼!”
類似的話賈政早不知道說過多少次,門外的小廝都快能背下來。但賈寶玉隻感覺身上一下一下挨著疼,根本不過腦子。
“哎呦,哎呦!”
慘叫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不知叫了多久終於把賈母叫來。
“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
事情傳到與鳳樓的時候,林茈玉和林黛玉正在對著圖紙研究,看貝勒府邸和榮國府有什麼不一樣。
“又挨打,他又乾什麼了?”林茈玉和林瑾的反應不能說如出一轍,隻能說一模一樣。
鸚哥也說不好:“老爺不知道在外麵聽了什麼,回來就生氣,老太太已經過去了。”
“那就走吧,勸老太太去。”事情不是第一回,林茈玉和林黛玉不說輕車熟路,至少不陌生。
鸚哥準備好的說辭被堵住,想給賈寶玉說兩句好話也無從說起。原因無他,實在是賈寶玉挨打這件事,大家都司空見慣。
和上次的流程差不多,兩人不跟著往前湊,在後頭等著勸老太太。探春去安撫王夫人,幫著照顧賈寶玉。等太醫來看過開了藥,迎春、惜春、薛寶琴去探病。
林茈玉和林黛玉扶著賈母回榮慶堂,好言好語一通勸慰。勸完了回與鳳樓,她們還不知道前因後果,糊裡糊塗都不知道勸了些什麼。
叫鸚哥、畫眉去打探,半晌兩人才回來。
“寶二爺在外頭衝撞了幾家公子,原本是幾天前的事,以為瞞住了,誰料薛家哥兒胡說被老爺聽見,正趕上老爺外任要去吏部辦事,被衝撞的人有吏部侍郎的公子,趕在一起便生氣起來。”
“那就是外頭的事,與我們無關。”聽見是外麵衝撞人,還和薛蟠有關,林茈玉問都不問。
林黛玉倒是張口欲問,但一想和自己無關,問得多了反而牽扯多,倒不如不問,也把嘴閉上。
畫眉和鸚哥是賈家的人,從前又服侍老太太,習慣隨著賈母把賈寶玉當心肝寶貝,見兩個姑娘都是愛答不理,她們對視一眼,試探著開口。
“寶玉自來是脾氣好的,想必是有什麼誤會。”
“是啊,就算有什麼也必定不是大事,老爺一時生氣下了重手,兩位姑娘可要去看看寶玉?”
林茈玉擺弄手帕的動作不停,抬起眼掃兩人:“當然要去看,不過今日晚了,明兒再去。你們下去吧。”
“是。”兩人福身退下,出門時以為沒人看見,悄悄鬆口氣。
房門關上,林黛玉輕輕哼笑。
林茈玉偏頭:“你又發現什麼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到底是自家哥兒,若是瑾哥兒闖禍,咱家下人大概也會這樣。”
“那應該不會,父親不會打人,約莫會叫他出去跪著,然後母親又氣又心疼,叫他去祠堂跪著。”
兩人路唇不對馬嘴,倒把林瑾闖禍的情景模擬了一遍。雖然林瑾從小就不是調皮搗蛋的性格,但若闖禍,說不定還真是這樣。
在腦海中想象一番,兩人沒忍住笑出聲。
賈寶玉挨揍,賈母、王夫人跟著傷心,探春忙前忙後,但對其他人的影響並不大。隻有史湘雲被嚇到,但卻不好在這個時候告辭,便跑來找林家姐妹倆玩。
“你們選秀好玩嗎?”
史湘雲比她們姐妹小一歲,正好不夠選秀的年紀,要等下一屆。但她知道自己選不中,因為叔叔嬸嬸已經在私下給她相看了,選秀對她來說就是進宮玩一圈。
林茈玉板著臉,十分認真:“不好玩,等到你選秀那天彆管什麼好看不好看,穿得舒服最重要。”
“真的?”史湘雲半信半疑。“可是我聽說,選秀要好好打扮,被選中了就能飛上枝頭,一步登天。”
“你是侯門千金,還要往哪飛?”林黛玉用手帕拍她。“你們史家一門兩侯,哪個宗室敢讓你進門?”
“一門兩侯怎麼了,你們林家還不是出了兩個皇子福晉?”
“是啊,我們家兩個皇子福晉,你待如何?”林黛玉知道她脾氣,並不爭辯,順著她的話吵。
原以為會開始鬥嘴,誰料史湘雲撐著下巴:“皇子福晉我是不敢想,我隻想著將來找個平民百姓之家,衣食富足也就夠了。”
林茈玉詫異地和林黛玉對視一眼:“呦,你這是想開,過來談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