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看戲嗎? 賈家唯二考中科舉的人,一個……(2 / 2)

趕走丫頭們,屋裡隻剩下她們四人,王熙鳳臉上的笑容才收起:“真是好些日子不見,上回咱們這麼坐著喝茶,就像在夢裡似的。”

“可不是?以前你們都在家,我還嫌你們煩,後來你們都走了,家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反倒想念那時候。”李紈搖頭歎息,如今賈蘭未來有望,她也不裝得清心寡欲了。

“往事不可追。”林黛玉笑笑,當年姊妹們飲酒作詩的確高興,但如今她的日子也不差。

彼此感慨幾句,王熙鳳先說到正題上:“我們這次回來是上報了的,下個月才回去,隻是這一回來,家裡竟似是全然變了樣。下次考試蘭哥兒差不多也要去了吧?等我回去和璉二商量,不如索性把他們都帶走。”

李紈忙拒絕:“不可,我好容易問清楚了國子監的事,蘭兒總悶在家裡,連個正經認識的人都沒有,總要去讀幾年書才好。我也托琮哥兒問過,他們這樣的年紀便是考中了也是在翰林院給人使喚,不如先出去見見世麵,然後再考試。”

“讀書的事我不如你們有見解,你既這樣說我就不管了。不過璉二在賑災的時候辦了不少事,京中沒什麼說辭?”王熙鳳看向林茈玉和林黛玉。

林茈玉搖頭:“封賞的事不能著急,越著急越是隻能得些金銀財物,是最沒用的。何況璉二哥的功勞應當不大,賞賜幾十兩金子,不如等一等。”

“山東事情未了,瑾哥兒還沒回來,江南那邊即便要賞約莫也要等山東之後。”林黛玉接上兩句,然後欲言又止。

王熙鳳又笑起來:“我在幾年在外頭什麼沒見過?你隻管說。”

“甄家的事你們知道了吧?萬歲爺又抄了兩家,都是證據確鑿的舊勳人家。”

“和我們什麼關係?”王熙鳳莫名其妙。

在她身旁的李紈卻臉色一白,連忙道:“你是說萬歲爺莫非開始清算了?世家大族,依仗功勳和盛寵,做下的禍事不知有多少,也不過是仰仗皇上不追究罷了,一旦追究,誰都跑不掉。”

“我不在這幾年,莫非家裡……”

“什麼這幾年,難道你忘了蓉哥兒媳婦下葬的時候,用的是王爺的棺木?”

在外頭時間門久了,見過幾回民告官,康熙南巡的事也聽過,又有甄家在前,此時的王熙鳳早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的王熙鳳。

何況她現在有兒有女,被李紈一提醒,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兩個兒女被牽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那萬歲爺若是追究起來,咱們家……”

李紈臉色陰沉:“我也怕這個,總不能叫蘭兒斷送在親戚手上。”

兩個人互看半晌,然後同時轉頭,看向林茈玉和林黛玉。

林茈玉慢悠悠端起茶盞:“放心吧,賈家就算獲罪,也不到抄家滅族的程度。”

……

沒有這麼安慰人的。

林黛玉輕咳兩聲:“所以說,璉二哥的功勞彆著急兌換,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家中小輩的保命符。”

長輩們是勸不住的,若能勸住早就勸住了,不必等到今日。隻能是往後保全自身,然後為將來的那一日,預備更多籌碼。

王熙鳳忽然泄氣,肩膀都塌下去:“我還等著你璉二哥再立幾回功勞,給我請封個誥命當當呢。算了,早知道是癡心妄想。”

李紈沒說話,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屋子外頭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然後就聽見雪容敲門:“福晉,前頭時辰到了。”

林茈玉把端了許久卻沒喝一口的茶水放下,站起身:“其實兩位嫂嫂不必擔心,皇上聖明,隻要沒做過就不必擔心被牽連。何況到時候還有我們呢。”

有最後一句,就是個承諾。

李紈和王熙鳳交換視線,心中感激已經不是能用話說出來。

走出屋子,四人誰也沒再提之前的話,過了二門便能聽見前頭震耳欲聾地說笑聲。

尤氏迎過來:“前頭哭著,你們彆過去了。”

從喪事貼發出去,到扶靈回金陵,前後數日,該哭的人早哭夠了,餘下的隻是在靈堂上掉幾滴淚,然後該敘舊的人敘舊,該說笑的人說笑。

等送到金陵安葬回來,人們差不多便從悲傷中恢複過來。賈敬常年不在家,與親人間門感情淡薄,人們從他喪事的悲傷中恢複過來應該會更快吧?

林茈玉點點頭,拉著林黛玉轉身的瞬間門,看見試圖從堂上擠出來的賈寶玉。

“林,林……”賈寶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從人群中便往外擠,剛走兩步就被一隻手拉住。

“寶二哥,你乾什麼去?馬上就要時辰,我們都要扶棺。”賈琮麵色茫然,手上卻用力死死拉著不鬆開。

“我好像看見林妹妹了?”賈寶玉試圖掙脫,眼睛從賈琮身上再移到外頭,卻看不見那魂牽夢繞的身影,恨不能急得跳起來。“琮哥兒你鬆開,我要去瞧瞧,我真的看見了。”

進門沒一會賈琮就看見胤祐了,他當然知道林茈玉和林黛玉會在這裡,所以更不能鬆手。

“時辰馬上就要到了,不能去那邊。寶二哥,璉二哥在外頭叫你呢。”一隻手拉不住就兩隻手,賈琮硬拖著他往人群中去。

這樣耽誤片刻,外頭更是連丫頭的身影都消失不見,賈寶玉想追,卻被人團團圍住,更被人群擠著退兩步,恍惚踩到什麼東西。

“哎呦,你這小子不會看路嗎?前頭就是火盆,你這麼著急就要下去?”尤三姐剛在後頭罵過賈蓉,心裡氣性還沒消散又被踩一腳,十分不客氣。

她的聲音嬌憨中帶著幾分惱,尖細卻又帶著幾分痛快,這樣的性情在女孩中著實罕見,賈寶玉下意識便停住掙紮轉過頭,見果然是個美貌女子,頓時啞然。

尤三姐冷哼,眼神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怎麼,瞧見姑奶奶我走不動路了?”

“我,我……”賈寶玉紅了臉,害羞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個純情童子。

賈琮一看不好,拉起賈寶玉就走。

尤三姐又哼一聲,眼中露出幾絲興味。

旁邊尤二姐聽見動靜走過來,扯扯她:“你做什麼呢?”

“瞧見個最會裝模作樣的男人,呸!”

尤二姐不知道他說的是誰,隻拉著她往後退:“憑你有什麼脾氣,好歹今天彆發作,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當然要說,回去定要跟他們好好說說!”

主持祭禮的老者從外麵進來,熱鬨的屋內忽然靜下來,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停下說話,退到一旁。

“跪——哭——”

等到喪禮完畢,賈蓉等人扶著賈敬的棺槨送回金陵安葬,今日之後,賈家名聲還算過得去的人,又少一個。

沒有跟著賓客宴飲,林茈玉等人便從寧國府出來,在回貝勒府路上,雪容將馬車簾掀開一個小角:“福晉,薛家大爺進京了。”

“哦?好戲要開場了。寧國府的戲不好看,爺要不要看個好看的?”

林茈玉興致盎然,胤祐挑挑眉:“福晉這麼有興致,當然要看。”

簾子放下,馬車慢悠悠回貝勒府,但從隊伍中卻分出來兩個人,往不同方向去。

賈敬扶棺回金陵下葬的當天,薛蟠回京了,沒有隨從和貨物,隻有衣衫襤褸和一身傷痕,連馬都沒有。

幸好梨香院有單獨的角門,不用從榮國府大門進,否則他這個模樣肯定會被趕出去。

梨香院門打開,開門的婆子大驚失色:“哪裡來的花子?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來趕你!”

“誰是花子?你個老不死的婆子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是你家大爺!”

身上有傷臉上有土,但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還是能分辨出來。那婆子看了又看,半晌一拍大腿:“哎呦不好了,快來人,大爺回來了!”

這一叫,把薛姨媽和赫舍裡氏都叫出來。

薛姨媽雖然還是心病,但隻要不看見打架就不會氣暈,她急切期盼地跑出來,卻看見個傷痕累累的叫花子,眼睛一翻差點又暈過去:“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怎麼了會變成這樣?”

薛蟠憋了半路的委屈終於有地方發泄:“娘,我在外頭遇到山賊了。外頭有災情,天殺的山賊都跑到京郊附近,我一個不小心遇見,幸好跑得快,否則命都沒了。”

“我的兒啊!”薛姨媽更心疼,哭得上氣不接下去。

母子兩個抱頭痛哭了半晌,赫舍裡氏才風姿搖曳地過來:“嚷什麼,這不是還沒死呢?還不趕緊去收拾乾淨,臟兮兮在這裡站著,也不怕人看笑話?”

死鬼相公不在家,沒人跟她打架也沒人跟她吵,這段日子過得彆提多舒心,她正盼著薛蟠死在外頭她好帶著嫁妝和薛家的財產一起改嫁呢。誰料這死鬼居然又活著回來,真是晦氣。

薛蟠瞬間門止住哭聲:“我在外頭險些沒了性命,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我若死了你就是克星!”

“克星?”赫舍裡氏瞬間門黑臉。“好啊,你死了我是克星,那你爹、妹妹都死了,你娘也是克星!”

“你說什麼?”

“我順著你的話說,難道不是這個理?”

兩人果然不合,剛見麵就吵架。薛姨媽顧不上暈,趕緊攔在中間門勸:“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回來,快彆吵了,先叫大夫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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