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茈玉本來想勸勸她,男人雖然不是生命中的全部,但還能當傻瓜老板供著,可算算日子已經進入七月,隻好暫時把這件事往後排,尋個時間去找林黛玉。
“太子要被廢了。”
關上門麵對林黛玉就不用講那些彎彎繞繞,但這個直球不僅直,還很大,直接把她嚇得從凳子上站起來。
“你說什麼?皇上雖然對太子有諸多不滿,但從前種種都沒有廢太子,甚至索額圖被賜死太子都隻是被罵了幾句,怎麼會忽然廢太子?”
雖然很多人都盼著廢太子,但要真廢太子,卻是國本動蕩。林黛玉在屋裡踱了兩圈:“你跟姐夫說了?”
“這種話我敢和他說?其實太子是廢是立都不要緊,橫豎你我兩家既不是這個黨也不是那個黨,今日我是要告訴你,太子被廢止後絕對不能有任何表態,任何!”
林茈玉神情認真,絲毫不像平時說笑的模樣,而且今日她連林瑾都沒有叫過來,說明這話是隻有她們兩個能說。
林黛玉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坐下:“我知道了。那父親呢?父親回京後身子養好了些,聽聞朝上有人建議重新啟用父親,若是到時有人將父親推出去,你不告訴父親?”
廢太子這種話不能告訴胤祐,更不能告訴林如海,尤其不僅廢太子,還有二廢太子,這種事情根本解釋不清楚。
“就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說我才來找你,父親不用擔心,你我委婉勸上幾句就能明白,需要擔心的是外祖母。”
“是了,他們必定要牽扯進去。”
太子被廢,直郡王和八貝勒肯定出手,賈家可是綁在八貝勒船上了,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林瑾因為賈敏孝期不理外事,林如海也可以以此作為借口,但賈家,他們連為賈寶玉選一個身世背景低些的女孩都不願意,怎麼會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沉默的時間裡,兩人都明白,是時候真的和賈府劃清關係了。
所幸賈敏已經打下基礎,這些年賈林兩家的聯係僅限於幾個孫輩孝順外祖母,隻需要將這條線斷開,就真的斷了。
“叫冷子興把價錢往下壓,鴛鴦會明白的。”
家裡的錢都指著從賈母那邊往外偷,賣不上錢就會偷更多,鴛鴦自然會懷疑。到八月初三,兩人頭一回在賈母過壽時沒有送任何禮物上門,甚至林府那邊也沒有任何表示。
她們將異常表現得如此明顯,能明白多少就看賈母和鴛鴦了。
賈母生日後沒幾天,胤祐火急火燎回來,換了衣裳就要走:“皇阿瑪在熱河生病,爺護送太子過去,等不及收拾東西,你叫人備好追過去吧。”
匆匆交代一句他就要出門,但沒走到門口,胳膊就被抓住。
方才還坐在床上做衣裳的林茈玉幾乎是衝到門邊,脫口而出:“你不能去!”
聲音很急,還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
胤祐怔住,但腳步也停住:“你說什麼?”
“你不能去。”林茈玉聲音緩下來,手卻沒鬆開。“我說你不能去,隨便找個什麼理由給皇阿瑪告罪,你不能去。”
父親生病兒子理應前去,但福晉的話很少有不中的。隻是猶豫了片刻,胤祐就把身上腰牌解下來扔到桌上:“叫額娘裝病。”
說完他才匆匆離去。
林茈玉看著腰牌,轉頭叫雪容進宮去。
太子和胤祐點了護送的侍衛,帶上銀子、乾糧胡亂收拾一番就連忙啟程,騎馬跑到城門處,七貝勒府來人追出來,說宮裡戴佳氏不大舒服。兩人停了一會,但胤祐沒回去,等都到了城郊又有人追出來,說營裡需要腰牌。
看著胤祐在身上摸了兩圈,太子有些不耐煩:“皇阿瑪要緊,京中安危同樣要緊,腰牌這樣的東西不好叫人去拿,你回去一趟吧,等我先去看皇阿瑪,自會替你告罪。”
“那就多謝太子,消息來得實在倉促,過幾日我料理好京中事物,再趕過去。”
“好。”
最終胤祐沒去成,太子帶著侍從奔赴熱河。
聖躬違和,卻獨獨叫太子前去,保不齊就是叫太子過去傳位的。京城裡留守的八貝勒一黨緊張又著急,七貝勒府裡幾個清客幕僚則暗自抱怨,說向太子投誠這麼好的機會錯過可惜,明裡暗裡催著他趕緊追過去。
胤祐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選擇相信林茈玉的話,處理好營裡的事情又去探望戴佳氏,等戴佳氏“病愈”才收拾東西遞折子,請旨前往熱河侍疾。
但他等回來的批複並不是同意他前去侍疾,而是“聖躬安”,康熙的病已經好了。
幾個清客幕僚又明裡暗裡抱怨,說錯過了討好康熙的機會,後院裡也出現了“福晉失職,沒能勸說貝勒爺”,以及“福晉無德,不能替貝勒爺向額娘儘孝,反而讓貝勒爺為難”的聲音。
對此,林茈玉歎息:沒能學會心狠手辣,是她的錯。
不過很快這些聲音就沒了,因為康熙從熱河回來,帶回了十八皇子的屍首和廢太子的消息。
而胤祐雖然沒能趕去熱河,但他擔心康熙的身體連寫幾封折子送去,又防衛京城以及侍奉戴佳氏,不僅沒有被康熙訓斥,反而還得了“孝勇”的評價。
暢春園裡,康熙剛吩咐完內務府辦理十八皇子的喪事,底下其餘皇子跪了一片。但若仔細數來就會發現,在場眾位皇子裡頭不僅沒有太子的身影,也沒有直郡王和十三皇子胤祥的身影。
胤祐跪在邊上,借著抬頭的機會掃視眾位兄弟,數著缺了誰,再看看低著頭的眾人,猜測他們心中是緊張還是高興,不知不覺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上頭康熙臉色陰沉看不出情緒,但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仿佛要將直郡王和廢太子釘在恥辱柱上。
“廢太子胤礽窺探帝蹤,膽大包天罪無可恕!胤褆更是毫無兄弟手足之情,心狠手辣,不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