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曙快步走過來:“還沒呢,額娘擔心隆科多會在門口留人?”
“這還用擔心,不是肯定的嗎?”
“那要不……”
“不要。等弘曜回來之後,派人去暢春園給你阿瑪送衣裳。”淳郡王府不想造反,更不想篡位,隆科多既然來了,那就說明胤祐處境還算可以,接下來就是等。
林茈玉鬆口氣,也卸了勁,轉身回書房。在這裡,前院後院的任何消息,她都可以第一個知道。
坐回榻上,一抬頭見弘曙也跟進來:“怎麼了?”
“額娘,你是不是預見了今日?”弘曙是林茈玉的親生兒子,在“預見”這事上,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這回實在不是以前那些胭脂撒了、衣裳濕了、白跑一趟之類的小事。
“額娘,果真是四伯?”
被弘曙如此認真盯著,林茈玉歎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你反應也太慢了。我早給你阿瑪預警過,他在暢春園外留了人,咱們府外也有人,等著吧。”
“難怪,原來你們都商量好了,隻不告訴我。額娘,我又不是小時候。”
“是不是小時候,這話都不是能告訴你的,如果不是我一個人做不來,我連你阿瑪也不告訴。快出去等你二哥,彆在這裡磨牙!”
涉及改朝換代,本來就不該告訴第二個人,但夫妻同床共枕多年,康熙培養出來的皇子一個比一個精,胤祐那是瞞不過沒辦法。可胤祐瞞不過就算了,如果連兒子都瞞不過,林茈玉這幾十年算是白活了,傻白到這種程度不如趁早找個地方埋一埋,還能肥肥土。
淳郡王府暫時安全了,外麵戒嚴才剛剛開始。
胤禛具體什麼時辰回來的沒人知道,他和隆科多二人秘密談論了些什麼、達成了什麼協議也沒人知道,但康熙去世第四天的時候,胤祐回來了,灰頭土臉,嘴裡還在罵隆科多。
“爺若是想鬨事,憑他和老十三就能壓住京郊大營?皇阿瑪對太子不滿連帶老十三一起厭棄,他手上那點權力夠乾什麼?看都不夠!”
“行了行了,不是給你送了衣裳,怎麼還是穿著這個?都快臭了。”林茈玉一邊招呼人燒水準備衣裳,一邊用手帕捂著鼻子往後退。
胤祐更氣了:“見著衣裳我就知道府上沒事,但哪有沐浴更衣的空當?隆科多果真膽大包天,囚禁皇子……”
說一半他突然停住,嚴格說起來,康熙去世後他們就不是皇子了。
於是他一邊生氣一邊洗澡換上乾淨衣裳,收拾好坐在書房裡,聽著林茈玉說隆科多上門,止不住冷笑:“如此說來,算是他隆科多擁兵護送老四登基。宮裡緊鑼密鼓地準備登基大典呢,究竟是老四等不及,還是他隆科多等不及?”
“這就開始準備了?”
“可不是嘛,九門還沒放開呢。”
林茈玉沉默了。
按照胤祐的說法,康熙留了旨意讓胤禛登基,是名正言順。但隆科多又是封鎖九門戒嚴京城,又是封鎖各處,把名正言順弄得好像是偷來的。
眼下胤禛處在皇阿瑪去世的悲傷和即將登基的興奮中,等過個一年半載他回過味來……嘖,史書上都說雍正小氣記仇,這仇不記都不行。
“東西都準備好了?”
胤祐忽然開口,林茈玉回神:“準備好了,何時進宮?”
“明日。”
康熙過世的消息要先放出來,胤禛才能登基,皇子、福晉們還得去哭靈呢。幸好早有準備,否則這戒嚴的時候預備東西,丟點什麼少點什麼都是麻煩。
休息一晚,第二日兩人身著素服進宮,內務府已經預備好一切。
林茈玉與胤祐分開,找到林黛玉:“胤裪何時回去的?”
“回去?我還沒見著他呢。”林黛玉哼一聲,用下巴示意這靈堂。
懂了,胤裪被胤禛抓去乾活了。
整個祭典氛圍沉痛肅穆,兩人嘀咕兩句就趕緊保持安靜。新官上任還三把火,何況是新帝登基?就算林黛玉是神仙,在凡間也得遵守凡間的規矩。
一眾兒媳婦們排排站,神態各異。四福晉姍姍來遲卻越過眾人站在最前麵;八福晉臉上明顯憋著怒意卻強忍著一個字沒說出來‘’五福晉左看看右看看事不關己更不管;十四福晉低著頭,不知道是在想遠在青海的十四爺還是什麼……
正安靜著,外頭忽然傳來怒斥:“你們懂不懂規矩!”
這聲音似乎是胤禛的,剛站定的四福晉忙又轉身出去。其餘眾人跟著出去看熱鬨,卻見原來是眾妃到了,可走在第一位的卻不是佟佳貴妃也不是德妃,而是宜妃。
胤禛即將登基,眾妃該以德妃為尊,然而未上尊號,佟佳貴妃為尊也能理解,卻偏偏宜妃走在最前頭,這不是打胤禛的臉嗎?
林茈玉嘴角抽了抽,好像能理解胤禛的記仇了。
前方混亂自有四福晉和德妃勸阻,林茈玉搖搖頭便轉開視線,隨意掃視外圍,人群中卻瞧著一張麵孔臉熟。
這等場合,李四兒竟然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