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怒火上頭,甚至沒認出來,他們拿的這些,沒有一樣是她這裡本來就有的,全是她趁火打劫來的東西。
“強盜?這說法新鮮。”蘭疏影轉過頭,輕蔑地冷笑道:“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這一件一件,你倒是跟我說說,它們都是從哪兒來的?”
她用兩根手指從布袋裡提出一個小圓球。
這是個鏤空雕銀熏香球,製作精巧,顯出花鳥的圖案。
郭宜臻喜歡這種小玩意,但她不是拿來裝香料的,隻是放在架子上,想起來了就拿到手裡把玩一番。
周母眯著眼睛看清了它,心頭咯噔一跳——做賊的被抓個現場,能不心慌?
因為郭宜臻沒喝那碗絕育藥,周母沒能發作成功,這段時間她擔憂過很多次,生怕那次偷盜行為被郭氏發現。
還回去是不可能的,周母想的是找人過來把東西處理掉,哪怕賤賣也好,要知道郭氏的東西大多是從家裡帶出來的,多的是珍奇寶貝。
無本買賣,怎麼著都是賺上一筆。
等下……周母意識到自己剛才忘了一件事,她湊近來看這個熏香球,更加篤定自己沒記錯:這個熏香球,她前幾天明明已經賣出去了,三十六兩銀子,還在箱底壓著呢!
怎麼還長腿跑回來了?
會不會是郭氏從外頭又買了回來,再讓人放到她院子裡,好設計今天這一出“捉賊拿贓”?
周母板著臉說:“郭氏,你又想耍什麼瘋?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我屋子裡?”她看向鄒師傅,更加不悅,“居然私帶外男進來,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眼裡有沒有我這個婆婆?!”
蘭疏影沒搭理她的第二句話,而是拍拍手掌,“是啊,本來是我房裡的東西,怎麼就到了這兒呢,我也是好奇得很。”
周母強裝鎮定,一口咬定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認得這是什麼。
周況想幫她說話,冷不防被人從後麵劈了一手刀,暈了過去。
他的身體倒下,露出身後月萍得意的笑臉。
“可是我聽一個人說,這東西是您老賣給他的,說定的是三十五兩銀,您這兒死磨著要加一兩,偏偏看著也不像差錢的主,所以他記得尤其清楚。”蘭疏影回頭,“閆掌櫃,麻煩出來認一認,是這位老夫人把熏香球賣給你的嗎?”
一名矮胖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隻看了周母一眼就肯定地點頭:“是她,沒錯兒!那天她穿的也是這件衣裳,您瞧瞧這打扮也該是個富貴人,偏偏為那麼一兩銀子,跟我鬨騰了好半天,想不認得她都難哇!”
鄒師傅在旁邊看著有趣,笑出了聲。
周母還在嘴硬,“誰讓你從外頭帶人回來的!這人在瞎說什麼胡話,我根本不認得,誰賣東西給他了?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閆掌櫃看她這個態度,不禁惱了。
他拿過那隻熏香球,先報上它的尺寸和重量,又將工藝、材料等說得頭頭是道,最後說:
“這位夫人把事情告訴我的時候,我就曉得理在誰那頭了。剛才也說過,這是臨通趙家獨創的手藝,花鳥紋熏香球總共隻做過十個,那,這隻,它是喜鵲報春,排在第六。”
閆掌櫃特意看了周母一眼,加重語氣:“全天下,就這一隻。”
蘭疏影笑眯眯地補充:“不存在仿品,要是誰都能仿,就不會隻有一個臨通趙家了。”
她也沒想到閆掌櫃會說那麼多來打周母的臉,不過看著是挺開心的。
“你們或許不曉得,我這人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凡是我喜歡的藏品,一定要刻上我的名字才滿意。”
她拿過熏香球,打開轉軸,湊到周母麵前。
上麵用細小的筆觸拚出三個小字:郭、宜、臻。
這份微雕工藝的難度或許還在整個熏香球之上,真正讓這隻熏香球自己開口了,它認得它的主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