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幾步,聲音又變,能聽出是個絕望的男聲在叫:“不要炸我,不要炸我!啊!”
“啊呀!”
這一聲是阿吳,矮胖的勞動婦女蹲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幾乎縮成一個球,瑟瑟發抖。
蘭疏影:“……”
阿吳這人,說好聽了是老實木訥,本質上就是又憨又慫。
估計她也沒膽子走回頭路了,蘭疏影翻出一個打火機丟到她腳邊。
“害怕就用它照明,在這等我。”
·
博士的侄子還住在上次那間囚室。
蘭疏影沒有那間的鑰匙,她也沒有權力放人。
老規矩,她先進自己那間,敲敲兩間囚室相連的那塊磚牆,很快,磚塊挪開,幾根鋼筋後麵露出男人嬉笑的臉,雀躍地問:“今天吃什麼?”
“餡餅,蒸蛋,土豆泥。”
她把食物一樣一樣遞進去。
“怎麼不是你的女仆來送飯?”男人顯然不在乎用餐禮儀,邊嚼邊說:“我以為你把我忘了。”
語氣幽怨委屈,真是聞者傷心。
前提是彆看見他這副歡快的吃相。
蘭疏影:“她被嚇得腿軟,在上麵等我回去。你知道剛才是誰在叫嗎,挺突然的……至於我,抱歉,最近有點忙。”
——忙著搜刮郭子珊留下的一切痕跡。
說話間,男人狼吞虎咽,已經吃完第一塊餡餅,開始對付盛土豆泥的盒子,敷衍地說:“是嗎,有人在叫?我剛才睡著了……”
“不過,寶貝,你這個問題很奇怪——這兒哪天沒人在叫?”
蘭疏影隨口說:“每天都有?是哪位老兄這麼慘,他總是被教訓嗎?”
“不知道,我沒出去過。”
男人終於扯開包裝盒,愉快地挖了一大勺。
蘭疏影坐回桌邊翻了幾頁書,心思還放在那幾聲慘叫上。
有些字可以有多個讀音,組成意義完全不同的詞語。
比如說,“爆炸”的“炸”,和“油炸”的“炸”,這兩個絕對不一樣。
而她很確定那人喊的是第二聲——
不要“炸”他,什麼意思,他想表達什麼?
嗝!
博士的侄子打了個飽嗝,整張臉貼著鋼筋往這邊看,真誠地讚她:“你今天真好看!”
蘭疏影心想,廢話。
之前郭子珊被送進來是扮演落難的鳳凰,哪可能光鮮亮麗?
今天她必須維持人設,雖然儘量在衣著首飾上削減,還是覺得累贅。
如果能選,她寧可穿一身休閒裝,隻要衣服有口袋,能放置左輪和彈匣就夠了。
“謝謝誇獎,改天再來看你,住在我隔壁的獄友。”
蘭疏影目光從他旁邊穿過,隔壁果然裝了監控器,他們的所有舉動和對話,都被老爺子關注著,每個字都需要斟酌。
她繼而想到自己這邊連一根電線都沒拉。
囚犯和囚犯是不一樣的。
當然,她覺得這屬於做戲沒做全。
男人忽然叫住她:“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嗯?”
他切換蹩腳的國語模式,吐出兩個字:“戴蒙。”
蘭疏影挑眉:“你自己起的?”
“不,是我叔叔,他很喜歡你們的一個詩人,叫……戴望舒?”
聽起來,戴蒙和博士的關係不錯,也可能他在故意表現這一點。
蘭疏影自然地接道:“望舒,月亮的另一個稱呼,很美。”
戴蒙的笑容真摯許多。
“對,我也喜歡,但是……我現在想改名。”
“為什麼?”
“戴蒙,我的朋友說它發音很像‘呆萌’……”戴蒙的藍眼浮起少許委屈,“我是個成年男人,我寧可叫戴強壯!”
“噗!”
蘭疏影提出,“那我下次給你帶一本字典。”
“下次?”
出乎意料的,戴蒙搖了搖頭。
“不不,謝謝好意,我明天就能出去了。”
他側身指著對麵牆上的對講設備說:“這座島的主人邀我在島上隨意轉轉,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做我的導遊。”
蘭疏影心情微妙地想,老爺子這是嫌她進度太慢,迫不及待地創造機會?
隨意轉轉,這個隨意的範圍是多大,有待商量。
她今天又該去拜訪一次彎叔了,上次送藥酒,這次送什麼呢。
“可以嗎?”
“當然,樂意之至。”
對著那雙充滿期待的藍寶石眼,蘭疏影微笑著應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