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沒有再在意嫡姐那頭的事體,因為嫡姐開口時永遠都很刻薄。
她開始計劃怎麼坑人。
重生一回,不利用上輩子的記憶報點小仇,那就該立地成佛了。
她和許家二少爺隻是私下定了親,因著兩個老爺的酒肉關係,隻交換了信物,也沒有正式的婚書,許家隻曉得她是個庶出的女兒,故而變數很大。
上輩子她去許家赴宴時,奚嬈命人她衣裳裡藏了幾根針,想叫她失態出醜,然後奚嬈便能暗暗點破她從前是個外室女的事體,讓她丟了名聲,再丟了婚事。
比起王姨娘幾人的端方或豔麗,她們爹爹偏愛秦氏的柔弱膽小,而秦氏又懷了孩子。奚嫻雖是外室的女兒,爹爹卻偏愛緊著她。
奚嬈不樂意,便嫉恨上了奚嫻。
一開始奚嫻不覺得,後頭下了馬車走了路,衣裳被針頭磨破了,她還要被許家夫人拉著行禮說話,胳膊下血淋淋的,可她為了婚事,卻硬生生蒼白著臉忍了下來。
隻後頭才發現,她的忍耐全然沒有意義,更像是自掘墳墓。
許二少爺暴斃了,許家硬是要她守寡,後頭雖被利落解決了,免不了又被奚嬈嘲諷一番,這時奚嬈又是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指責她貪慕富貴,不肯給亡夫守寡,是要丟儘姐妹們的臉和名節。
王姨娘又吹枕邊風,慫恿爹爹把她送去守節,那段日子奚嫻過得最煎熬,覺得自己像是待價而沽的貨物,爹爹雖然偏愛她,卻更愛名聲利益。
奚嫻那時就發覺,小時候她和姨娘坐在小院李乘涼,爹爹推門而入,帶著新做的風箏,他們一起吃著涼糕,姨娘依在爹爹身上,那麼純潔溫馨,讓她相信世間所有的情感都是簡單美好的。
懂事後,奚嫻才知自己隻是個外室女。
她背著包袱離開小小的四合院,回頭看掛著兩盞舊燈籠的朱門,方覺那都是假的。
她用了很多年的時間想清楚,自己若當初能嫁給平民出身,家底殷實的老實人,或許一輩子都會很幸福,就像小時候和姨娘在四合院的日子一樣,樸實而簡單。
所以奚嫻也不在乎在權貴中間的名聲幾何。
有了妨礙,才能遠離紛爭,嫁進普通人家,往後非是爹爹犯了誅族重罪,都礙不到她頭上。
至於奚嬈呢,想要和許家結親,她就全了她的心思。
到時回家拔出身上的針反將一軍,爹爹肯定不會放過奚嬈,禁足都是小的。到時說不得婚事便要落在奚嫣的頭上,奚嬈肯定要氣得發瘋。
奚嫻腦袋裡的壞水汩汩往外冒,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唇角也彎彎翹起,帶著點愉悅回了屋。
姨娘又在用燕窩,不必多說,定是嫡姐命人送的。
奚嫻覺得嫡姐不正常,討好她姨娘算個甚麼事?
還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那麼她的真實目的是甚麼,想要釣到的魚又是甚麼?
奚嫻覺得這個問題太難了,她甚至懷疑一向目下無塵的嫡姐是對姨娘肚子裡的娃娃有了興趣,但也沒道理啊,即便是男丁也不過庶子一個,礙不著長兄,礙不著她。
嫡姐更沒有多餘的溫情,徹頭徹尾的冷心冷肺,甚至殘忍漠然。
她想了半天沒想通,但在心裡蓋個章,嫡姐肯定沒安好心。
上輩子奚嫻是下了馬車後,才發現有人在她衣裳裡縫了針。
她不知道奚嬈是在哪個環節動了手腳,故而便直接囑咐身邊的婢女們,這幾天好好歇息,不必太費精力。
衣裳和上輩子那件一模一樣,至少在奚嫻的印象裡是這般,溫婉的藕荷色襦裙,配上水紅繡金的披帛,和緩優雅中透著貴重。即便被針刺著身上,奚嫻當時也拿披帛蓋住傷口,沒有落下半點不穩重的儀態。
奚嫻特意找了找,把衣裳翻了幾遍,卻沒有發現衣裳裡有哪怕一根針。
她簡直不可置信。
明明奚嬈還是那麼討厭她,她更是特意放鬆了戒備,奚嬈難道成了廢物點心?
奚嫻非常不開心。
她想了想,決定自己動手。
橫豎尋常人若想嫁高門,便不會這麼坑自己。毀名聲毀婚約的事體,有哪個正常姑娘會這麼做?
隻有彆人會害她呀,這是多麼簡單的邏輯。
奚嫻寧可自己再受一次罪,也要讓奚嬈嘗嘗被誣陷、被推入火坑的滋味。
她覺得自己瘋了,但奚嫻覺得自己還能更惡毒一點。
下一步她就要把嫡姐給壓製得喘不過氣來,讓她也試試被逼得委屈無奈,也要拚命討好的滋味,讓嫡姐也試試,婚事迫在眉睫,卻被人一樁樁破壞的滋味,那一定很好受。
最後她便能拍拍手帶著姨娘離開奚家,那才是最痛快的。
奚嫻覺得自己應該壞得徹底一點,於是又告訴自己,沒什麼可愧疚的,如果她不動手,那幾個人便回害了她和姨娘,不如先發製人。
奚嫻對著銅鏡,慢慢露出一個溫婉無辜的笑容。
待奚嫻走出來,便見奚嬈挽著奚嫣站在一邊,便露出異樣的冷笑。
奚嫻本能的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