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瑾容猜出眼前的女子是誰, 奚家的嫡長女,奚衡。
奚氏一族無甚足懼的, 隻是奚衡的外家乃是林家, 奚衡更是太子正經的表妹。
賀瑾容對奚衡並不了解, 頂多便是聽長輩們說過幾嘴,奚家有個性格沉悶規矩,癡迷禮佛的未嫁長女, 但卻並沒有真正見過奚衡。
隻聽她的祖母說,她與奚衡小時候是見過的, 那時奚老太太還不像現下這般重門深鎖於內院, 奚衡的娘親還在。老太太還感歎說, 小時候奚氏長女還是個伶俐的孩子, 一眼見便帶著世家大族的溫雅氣質,小小年紀做事極有條理,她還曾想過把奚衡聘給次兄作妻子, 這般也全了老一輩的情誼。
隻是事與願違,自奚大太太死後,奚衡漸漸變了個人。
身為喪母長女, 她不再與人交際,形單影隻料理佛事, 偶爾上皇覺山與主持講經論道, 俱是那些貴婦人親眼所見, 雖則不曾與之有甚個交流, 但也能察覺出奚衡通身氣場冷寂, 穿著狐皮寒裘,麵容冰白清冷,近乎與世隔絕。
賀瑾容禮貌地對奚衡抿嘴一笑,終於在心裡得到了一個結論。
她是太子的表妹,那麼奚嫻為何認得太子,便也說得通了。
隻是奚衡此人的存在,太過孤傲特立,故而總是叫人把她與旁人區分開來,現下瞧這姐妹倆關係倒是不錯。
奚衡卻隻是麵無表情,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便被奚嫻抱著手臂在一旁坐下。
奚嫻自己又做到了賀瑾容身邊去,把嫡姐一個人留在對麵。
嫡姐不好相處,與她坐得太近了不好,得把客人保護妥當。
奚衡長眉微微挑起,看著奚嫻轉頭又親昵抱著賀瑾容的手臂,一聲聲姐姐喊得甜蜜蜜。
奚嫻垂著長睫柔和親密道:“賀姐姐,你可算來啦?這陣子過得怎樣?上趟與你作彆已是好些時日不見,我可想死你了。”
賀瑾容刮刮她順直的鼻梁,語氣溫柔得像是蜜糖:“我也想你啊,倒是你,怎地消瘦不少。”
奚嫻黑白分明的眼裡有些紅血絲,瞧著像是剛哭過,就連鼻尖都有點泛粉,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卻還是足夠漂亮,又帶著可憐的怯氣。
奚嫻轉眼便見嫡姐掀起眼皮散漫看了她一眼,像是隻慵懶的凶獸,低頭悠悠啜茶,根本沒打算搭理賀瑾容。
奚嫻撇撇嘴,也低頭啜茶。
從賀瑾容的角度瞧,奚嫻和奚衡的動作一模一樣,就連放茶杯時的聲響都近乎重疊,兩人從走進來到現下,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卻異常的默契和諧。
隻是奚嫻自己沒感覺罷了。
賀瑾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意來,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再過些日子,妹妹便要及笄。我這個做姐姐的再是不恰當,也得給你備些及笄禮兒來,隻是我那時或許無法親臨,才想著趁這幾日還有空閒出門,來與你敘敘話。”
其實賀瑾容的過幾日,也已經是幾個月後,奚嫻自己都不記得了,虧得她還記得這樣清楚。
奚嫻頓時有點小小的感動。
她又反應過來,小聲問道:“賀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沒有空閒呢?”
賀瑾容聽她終於問到點子上,才柔聲歎息道:“家族為我定了一門親事,我很快便要遠嫁到南海去了,再過幾日便要閉門繡嫁妝,夫家那頭規矩重些,少不得還要依從的。”
奚嫻:“…………”
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奚嫻愣愣,直言道:“為甚啊,賀姐姐的婚事怎麼這般匆忙?”
賀瑾容眼裡帶了點淚來,輕輕搖頭道:“我也不知,我一個閨中女子,又能有甚麼法子?”
奚嫻想那我就更沒法子了。
賀瑾容抬眸看著她,眼裡泛著盈盈的水光,小聲道:“嫻嫻,我知你也沒法子,隻你前陣子不是與我提到過,那位貴客賞過你一套扇子……”
奚嫻一時轉不過腦子,才想起自己胡謅的那一串事體,一張雪白的臉騰地紅了起來,秀口微抿著,很快連脖頸都紅了。
她真的怕,賀瑾容若是知曉她瞎掰,那這臉麵便是丟儘了。
於是奚嫻一麵告訴自己要沉靜下來,一麵又害臊得要命,像是一隻被踩了痛腳的貓咪,急得想要喵喵叫。
特彆是在嫡姐麵前,那便更不好意思了。
隻賀瑾容見小姑娘眼波流轉,麵頰生暈,一副身子含羞帶怯的,便以為是又發生了甚麼。
上趟奚嫻提起太子,還隻是有點羞澀,問了幾句便不肯說了,如今竟是這幅表情。
難不成她與太子已經有過肌膚之親?
賀瑾容想起太子高大修長的身軀,肌理中蓄著強大的力道,說話的聲音都低沉富有磁性,在床笫間該是怎麼迷人?
男人定把奚嫻這樣的小姑娘,弄得死去活來,著迷得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