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想通了,一切就這麼順理成章。
她選擇嫁人。
這麼草率突然,可能是她最終的結局,她真是最沒用的重生者。
奚嫻想要了解一下,她到底會嫁給一個怎樣的男人。
儘管可能這輩子,她都見不著嫡姐了,可是嫡姐卻還把紫玉留了給她,奚嫻卻曉得,嫡姐是不會反悔的,說好再不相見,紫玉在她身邊也隻是個照應。
那或許是嫡姐對於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唯一的交代和溫情。
奚嫻問了一些家世、樣貌,以及許多旁的事。
紫玉的回答也很簡單。
“家裡經商,上無父母,下無小輩,隻他孤身一人罷了。”
“樣貌平庸端正,個子高大,隻是性子木訥了一些。”
奚嫻可不信,性子木訥怎麼經商?
她看或許挺狡猾的。
隻是不管如何,她隻是想要提前知曉一些事,對於此人到底如何,其實奚嫻並不多麼在意,即便他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她都無所謂。
奚嫻又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紫玉頓了頓,認為這姑娘其實有點不靠譜,問了半天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誰。
她回答道:“王琮。”
奚嫻問是哪個琮?
紫玉說道:“王字偏旁,一個宗。”
奚嫻無可不可,點點頭算是完事了。
她隻是對紫玉說:“能不能與姐姐說說,我真的不想這麼快嫁人,明年可不可以呢?”
紫玉歎口氣:“您答應了之後,那頭便說好了,下月吉時王琮會迎娶您為妻,他從南邊趕回來不容易,那頭的鋪子門麵還得繼續經營著。”
奚嫻的心開始跳了起來,一時又認為自己太過草率了,下月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一個素未謀麵,長相平庸的商人,聽上去是有點奇怪。
而她的夫君,與她之前戀慕的兩個人,是雲泥之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口。
紫玉看出她麵色煞白在緊張,於是照著道理安慰道:“奴婢不曾嫁過人,但聽聞也就是如此了,他是主上為您選定的人,是不敢令您不快的,您隻要做到坦然自在些變成了,即便您不願與他圓房,那都是可以的。”
奚嫻覺得這樣不太好,婚姻並不能如此欺瞞。
紫玉難得扯出一個笑容來:“奴婢不放與您交個底兒,他的生意和一切,都是主子給的,能不與您恭敬麼?”
奚嫻覺得這樣更不好了,那她與她將來的丈夫,或許一輩子都沒有交心的那一天。
可她又覺得這也不錯,各取所需而已。
無論她的選擇是什麼,目的都是一樣的。
奚嫻沉默一會兒,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濃密的眼睫覆著杏瞳,叫人看不清她所想:“好啊,我都好。”
不再令自己彷徨得像是孤魂野鬼,她想有個心安之處。
……
高挑清麗的嫡姐走進宏偉的宮殿裡,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很久。
直到夕陽西下,她開始為自己拆下發間的首飾,一樣樣摘下,點翠纏金的步搖安放在烏黑的案前,淡色的瞳仁被女人柔婉的眼睫覆著,卻沒有絲毫的表情,像是一具僵冷的死屍。
太陽還在繼續粘稠緩慢的下落,嫡姐的動作悠然輕緩到叫人難以置信,很快,她把臉上的修飾物也卸下了,就像是摘下了麵具。
而麵具下是一張相似的臉,隻是屬於男人,棱角分明而冷淡,淡色的瞳孔裡帶著詭譎的血色,像是靈魂也被撕扯成了兩半。
隻是很快,他又為自己戴上了一扇麵具。
就像是街頭的落魄法師,皇帝會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那是他的地位和權利所不需要的,卻是身為上位者,為數不多滿足自己的一些小手段。
當然,他必須得要調整一下骨骼,不然怎麼能讓自己擁有這樣美貌嬌氣的身體。
如果做不到的話,那就不配成為那個模樣。
夕陽沉入山巒和紫禁城的琉璃瓦下,一輪帶著血色的月亮冉冉而上,嵌在絨布似的夜空上。
鏡子裡終於出現了一張昳麗的麵容,精致而脆弱,像是一朵單薄純淨的雪花。
屬於一個柔弱美貌的小姑娘,尖尖的下巴,潔白光滑的額頭,還有花瓣一樣嫣紅的唇,笑起來有些嬌怯柔軟,卻好看到叫人移不開眼。
隻是一瞬間,那個“小姑娘”卻看上去很冷漠,慢慢觸碰著自己的臉,還有唇瓣,有些迷戀地微微含笑起來,再悠閒細致地為自己梳妝,像是在打扮最心愛的瓷娃娃。
很快,她為自己戴上了一頂鳳冠,赤金雕琢的繁複而精巧,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璀璨金光,她展開自己的袖子,愉悅的閉上眼,享受著臆想帶來的片刻顫栗。
鳳冠下的“小姑娘”似笑非笑。
她真是太滿意了。
很快,她會真正的入主中宮,成為“奚皇後”,這樣誰也不能拆散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