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聽到兒子說這句話, 頓時麵色泛僵,頓了頓之後, 若無其事的抿了口茶,才微笑道:“嗯?你再說一遍?”
奚嫻的長相有些偏小,這導致了她即便是做了母親,仍看上去不甚威嚴。無拘叫她姐姐比叫母親更合適一些。
可是當奚嫻露出了微笑平和的神情, 卻看上去意外的有些駭人,看上去與他爹爹有五六分相似。
無拘清咳一聲, 認真凝視著小母親道:“娘親,他們都說男女之道,陰陽交I合,乃是天道, 可是見了您和父親,我卻不那麼認為……”
無拘繼續照著自己的想法道:“如果您認同自己, 就該認同無拘的想法,是不是?”
小孩偏著腦袋,眼裡閃著險惡的微光。
如果母親反駁他,說他們是不一樣的,那麼他便能舉例證明, 他們其實一模一樣,除了男女之彆, 同性之好其實區彆不大, 若是她容不下兒子的喜好, 就說明她從心底便無法認同這樣的癖好, 而如果母親認同他,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更好辦了。
無拘的小臉蛋肉嘟嘟的,說起話來一本正經,淡色的眼眸閃著微微的光亮,令奚嫻……無端端覺得頭疼。
奚嫻托腮看著兒子那張與她相似的麵容,還有那雙與他爹爹相似的眼睛,慢條斯理道:“我認不認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尊重你的喜好。”
無拘乾脆道:“那您是答應我了?”
她端詳著兒子的麵容,心裡盤算一會兒,才認真道:“可以啊,你娶唄。”
無拘:“…………”
無拘握著小拳頭,放在唇下咳了咳:“以後可能無法傳宗接代,您也不介意?”
奚嫻認真看著兒子,優雅含蓄道:“這就要看你本事了,你能說服你父親更好,不然……他可能打斷你的腿。”
無拘露出天真的神情,咬著手指道:“父親怎麼會不答應我?”
奚嫻嗯一聲,鄭重其事的對兒子含笑道:“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試試,他一定會非常高興,非常非常。”
奚嫻的尾調微揚起,任誰都會認為她實在不懷好意。
無拘終究是個孩子,此番也忍不住揪著手指,一雙琉璃眼看著母親滴溜溜的轉,扯出一個假笑,說了聲謝謝。
奚嫻也回以一個假笑。
無拘覺得母親簡直刀槍不入,他不由灰溜溜的走了。
奚嫻緊緊盯著兒子離去的背影,才開始頭疼。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由於把嫡姐當作了是自己的丈夫,隻怕在無拘心裡男人和男人也無所謂,可是在這樣的世道之下,又男人和男人私下有些甚麼暫且不論,真兒個結為夫夫,以後相伴一生,那便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她知道兒子這麼說,未必多麼認真,但身為一個母親,卻不得不考慮將來的得失。
奚嫻思考了半天,但也不曾得出任何的結論。
無拘漸漸長大了,再過個七八年是,說不準連媳婦都能娶了,當然奚嫻應當不會讓兒子這麼早娶兒媳婦,但她隻想在兒子沒有走上歧路前製止他。
她希望兒子可以擺脫陰影和枷鎖,一輩子自由無拘,但也並不希望兒子背負著沉重的世俗牢籠,一輩子都隻能學會忍耐和原諒,這並不是她帶著孩子來這個世界的目的。
奚嫻歎了口氣,又覺得自己或許實在是想的有些太多了。
後頭這幾日,無拘也表現得十分尋常,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奇怪。
奚嫻對於無拘將來如何,並沒有表現出急迫或是嚴厲的樣子,大體隻是順其自然,無論無拘說甚麼,她都願意支持罷了。
隔了幾日,奚嫻夜裡正在安睡時,卻發現身邊站著一個男人。
他隻是看著她,眼角吊著微醺的醉意,卻把奚嫻嚇得夠嗆。
她的眼裡因為驚嚇含了一點淚意,喘息道:“你、你做甚麼?”
男人捏著奚嫻的下頜,慢慢吻上,她卻聞見了深濃的酒味,一點點蔓延到心裡去。
奚嫻揚手給了他一個清脆的巴掌,又活動手腕反手再來一個,卻被他一把抓住細瘦的腕子。
他歎息道:“還是這麼厲害啊。”
男人在她耳邊柔緩道:“怎麼辦呢,嫻寶,最近大臣們上奏朕廣納秀女……可朕最愛的仍舊是你,你說,朕要不要答應?”
奚嫻不以為然:“你納啊,關我的事了麼?”
男人微笑道:“嗯。”
奚嫻繼續道:“隨你……”
話音剛落,卻被他輕柔的吻住了唇瓣,奚嫻忍不住喘息起來,推推他道:“你作甚……唔……”
可是她承受不了這麼粗糙又難耐的撩撥,變成了一汪春水,被他壓著做了許多壞事。和嫡姐不同的是,這才是他的本性。
第二日清晨,男人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