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嫻和女人在一起, 並未做什麼特彆的事, 大體隻是被她抱在懷裡,然後小聲撒嬌, 嗅嗅嫡姐身上溫和的檀木香, 像隻被遺棄的毛茸茸小動物,終於回到了主人的懷裡。
嫡姐大約是有些無奈,始終麵無表情被奚嫻粘著, 剛開始態度還算和善。
“姐姐, 我都好久沒有見您啦,您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才把我丟在一邊,害得我成天被臭男人作弄。”
嫡姐溫柔:“不是。”
“哼,你說話一套一套的,壞人。”
嫡姐:“…………”
奚嫻引著女人的手摸摸肚子,撒嬌道:“這裡, 又懷上了臭男人的孩子, 你說怎麼辦嘛!”
她的身子軟乎乎一團, 粘著人時便像易碎的玩偶, 嫡姐始終不敢對她用勁, 於是隻能讓奚嫻像條水蛇一般纏著,絲毫不饜足的問這問那。
女人耐心對她道:“身為女人, 就是要生孩子, 你成天抱怨這抱怨那的, 長到這麼大還沒接受自己是個女人?”
奚嫻木然看著她, 心裡自覺嫡姐為那些臭男人說話的氣勢,實在叫人討厭。
身為一個女人,她始終討厭這樣的論調。
而且陸宗珩從來不會凶她!從來不會反問她這種話!
原來這人是這樣的,平日裡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
奚嫻甜甜笑起來:“就喜歡這樣的姐姐了,凶巴巴的,對妹妹從來不假辭色。”
奚嫻湊近她,原本黯淡無神又漠然的眼裡多了幾分神氣,捏著嫡姐精巧的下頜道:“你以前教訓我的時候,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呀?”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因為把五姐的兔子殺了燉掉,而被嫡姐懲罰跪在院子裡抄經書。
隻是那時候嫡姐甚麼都沒說,也並沒有告訴她到底為什麼受罰,不過她們二人心裡都很明白罷了。
那時正處夏季,嫡姐高高坐在樹枝上,素白的長裙飄散下來,烏黑濃密的秀發愈加動人,冰白的麵容卻清冷的不像樣。
奚嫻一邊哭泣一邊抄寫,夕陽的餘暉照在地上,也染紅了她的宣紙,她睜大眼睛,幾乎要看不清自己寫的字兒了。
她哽咽道:“姐姐,我知道錯了,不管怎樣我認錯就是了,您不要罰我了好不好?嫻嫻眼睛好痛,一睜著就要流淚,膝蓋也破了,手肘也裂開來了……”
她說著可憐巴巴仰頭,一張臟兮兮的小臉上嵌著一對漆黑嬌潤的眼珠,就像是某種溫馴的鳥兒。
嫡姐仰頭喝了一口酒,冷漠道:“繼續。”
奚嫻輕輕喚道:“姐姐……”
嫡姐嗯一聲,慢條斯理道:“你現在知道錯了?誠心致歉,絕不改正,冥頑不靈。”
“莫說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不是你的姐姐,若我真是你親姐姐,你早就被我關進牢裡,一輩子都彆想出來,懂麼?”
奚嫻抿了抿唇,眼裡嬌滴滴的淚水都快掉下來了。
可女人還是冷漠不為所動,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酒壺,散漫道:“繼續啊……既然,奚六姑娘這麼可憐的話,不如多抄十倍好了?”
奚嫻咬了咬唇,又慢慢低下頭去,跪在地上不說話了。
夜裡的風很涼,奚嫻的肩膀十分單薄,隻是她抄寫的姿勢仍是筆直而纖細,就像是一碰精致修剪過的蘭草,貴重而具有傲氣,儘管十分脆弱,也不會放棄高高在上的姿態。
女人坐在樹上無法看清她的麵容,但她想奚嫻那時的眼睛,一定是極端冷漠的,透著對自己所受傷害的無動於衷。
其實白衣女人並沒有義務糾正奚嫻的任何,她隻需要遵守這裡的秩序,直到利益交換的結束,那就夠了。
有必要的話,奚嫻不聽她的話也無所謂,她根本就沒什麼好怕的。隻是這個小姑娘似乎沉浸在姐妹遊戲裡,絲毫無法自拔,甚至願意這樣誠心誠意的聽從女人的命令。
這令她覺得費解,百無聊賴的時候見到她那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便下意識的想要寬恕和縱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