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生前是六品武官,我娘懷著我時,他為保護欽差戰死了。”
“我出生後,我祖母讓我扮男孩子、習武,繼承我爹用命換來的恩蔭官職。”
“前天,我出門赴宴,我堂弟恰巧也在,他在我的茶水裡下藥,我再醒來時,就已經在那個牙婆家裡了。”
“回到家,我發現我祖母、娘親......都已經被釘進棺材,我......我把棺材劈開了。”
她大概是因為很少說話,說稍微長點兒的句子時,語速會下意識放的極慢,可就算如此,葉安瀾也能從她偶爾的停頓和哽咽裡,聽出她內心的濃烈恨意以及悲傷。
她抬手輕輕拍了一下魏禎的肩,“不想說就彆再說了。”
魏禎搖搖頭,對她來說最殘忍的部分她都已經說完了,後麵的也沒什麼不好開口的了。
“我祖母和娘親,是被人活活勒死的,我......我殺了我二叔全家。”
葉安瀾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姑娘居然能夠烈性至此。
魏禎看到她眼睛瞪得溜圓,以為她是不讚同自己的行為,唇角不由用力抿成一條直線。
葉安瀾卻在此時回過了神,她發自內心的讚了一句魏禎,“你做得很好,為祖母和娘親手刃仇人,想來她們泉下有知,也一定會以你為傲的。”
魏禎沒說話。如果有得選,她寧可自己不必手刃仇人,寧可她娘和祖母仍像以前那樣,笑眯眯的在家圍著她轉。
她恨明明家裡並不富足,卻因為好不容易當了個小小從七品官,就飄得非要納妾的祖父。
恨他寵愛妾室庶子,讓她祖母和父親處境艱難。
恨他臨死之前非要以庶代嫡,把他的從七品官職給了庶子,害得她父親不得不自己拿命去拚。
恨他養大了庶子的心,明明都已經分家出去,卻還惦記她父親用命換來的六品官職。
即使他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一命嗚呼,魏禎卻依然覺得,他就是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你祖母和母親的後事……”
“我已經辦好了。”
魏禎的庶出二叔雖然一怒之下殺死了自己的嫡母和大嫂,但那隻是因為她們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選擇認命。
他用妻子的嫁妝銀子疏通關係,負責這事兒的官吏已經答應把原本應該屬於成年之後魏禎的恩蔭官職轉給他,但前提是,魏家給魏禎辦喪事,向世人宣告魏禎已死。
魏禎二叔為了早日把這事兒落到實處,在賣了魏禎的第二天就去了魏禎家,逼著魏禎的祖母、母親給魏禎操辦喪事。
魏禎的祖母、母親正忙著找孩子,他這一去,無異於直接給了魏禎兩位長輩線索。
魏禎祖母逼問他,拿話詐他,還揚言要去告他兒子謀害堂哥,魏禎的二叔又慌又怒,這才一時衝動,和他的兩個長隨一起動手,勒死了魏禎的祖母。
魏禎祖母的死因能夠瞞住外人,卻瞞不住魏禎的娘,魏禎二叔無奈之下,隻能讓她也跟著魏禎祖母一起“傷心過度,暴斃而亡”。
以有心算無心,魏禎二叔很容易就把出去奔波一天,又累又慌回到家裡的魏禎母親也給手動“暴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