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發作,可轉念想到自己今天就好像撞邪了似的,一直都在不停地吃虧吃虧吃虧,她到底還是努力壓下了自己的滿心忿忿。
與此同時,戚族長終於提到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男人的刑罰問題。
因為他們也隻是跟在人群裡,既沒有挑頭兒也沒有出手,所以他們也和戚族長的兒媳、女兒一樣,隻被判了坐牢半年。
男人坐牢半年,當然不存在像女人一樣的名節問題,而且像他們這樣的罪名,官府也不會禁止他們的家人送東西、定期探監,他們在牢裡並不會過得如何辛苦。
可這“不辛苦”卻是相對其他犯人而言的,對習慣了養尊處優的戚族長、戚族長的兒子們來說,這半年的牢獄生活顯然是非常煎熬的。
吃的穿的大不如前,身體被拘束在狹小、簡陋、肮臟的囚室內部,旁邊都是以前他們根本不屑多看一眼的低賤囚犯,這樣的環境絕對能讓他們度日如年。
可這還不是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最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坐牢半年這件事對他們名聲的極大破壞。
遭了這場牢獄之災,他們不僅會在濟州的士族圈子裡被人嫌棄、排擠,還會在家族內部遭人伺機奪權。
原本名利雙收的人,現在讓他們突然失去曾經擁有過的那一切,他們能接受才怪。
戚族長不敢在這件事上和潘老爺子硬碰硬,他自知理虧,也沒有拿自己這顆鴿子蛋去碰葉安瀾這塊大石頭的膽色和勇氣,所以他選擇了和潘老爺子打商量。
他希望戚家的男人們也能用銀錢贖買刑罰,隻要潘老爺子願意,他甚至願意出到女眷那邊的十倍價錢。
然而讓他絕望的是,潘老爺子拒絕了他。
用潘老爺子的話說,他家葉姑娘允許女子出錢或者出力贖買自己,是因為她不想那些罪不至死的女人,被她的新法和這個世界的舊俗聯手逼死,至於男人,男人可不存在“名節”一說。
戚族長很想對著潘老爺子的耳朵大吼——男人不存在名節一說,可男人也是要名聲的!
然而很遺憾,他不敢。
不僅他不敢,他的兩個兒子也不敢。
他們隻能強忍著滿心的憤懣不甘,去求戚泓靈高抬貴手。
戚泓靈當然不會被他們的哀求打動。
在她看來,一條毒蛇如果已經咬了你好幾口,那麼就算它偶然陷入困境,看上去仿佛落了下風,你也絕不能因此就對它掉以輕心甚至大發慈悲。
因為現在你的一時心軟,毫無疑問會為將來的你預定死期。
戚泓靈的無動於衷氣壞了戚大夫人,後知後覺想起自己丈夫、兒子還沒有擺脫牢獄之災的她,此時又變成了那個一旦身處逆境就會變得毫無章法、隻知撒潑的蠢鈍婦人。
還是戚族長及時製止了戚大夫人,讓她沒能當著潘老爺子等人的麵,說出更加聳人聽聞的話、做出會令他們一家罪加一等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