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的風扇在呼呼作響。
許綠從夢魘中驚醒,枕頭濕了一大片。
窗外的荒涼場景讓許綠動作停頓片刻。
這裡是……哪裡?
好熟悉。
她下意識將身上的薄被掀開,走向衛生間。
不久後,一聲巨響傳來。
“砰——”許綠摔了一跤。
盆子、水桶以及簡易的打掃物品打翻了一地。隔壁傳來暴躁的怒吼:“老子在睡午覺,聲音小點能死?”
此地隔音效果差得可憐。
一聲“死肥豬”傳進許綠的耳朵裡,恰巧喚醒了許綠塵封的記憶。
她爬起來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胖、邋遢,眼睛和五官被肥肉積壓變了形,很難看。
腦海中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湧來,許綠想起來:這是她十六歲這年。
這一年她從農村出來,參加了市裡一個魔石青訓營。
而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正是青訓營的宿舍——一個臟、亂、差、讓她不得不以男性身份生存的地方。
*
許綠的上輩子,不,應該說上上輩子,是過的非常慘的。
她死在了17歲趕往海市的途中,大巴爆炸,而她被碾碎在熱浪中連渣也不剩。
可死後一睜眼,許綠卻穿越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以一名男性的身份活了三年。
與第一世不同,第二世的她一路風雨無阻的成長著,並且依靠著在遊戲上的天賦成為了一個小戰隊的主心骨。
可就在即將拿到魔石的省冠軍時,許綠又死了。
死在了一個十字路口,身體被撞飛後又被幾輛卡車碾了過去。
於是一睜眼便有了現在的她。
宛若宿命。
簡單來說,她穿越了兩次。
——死了兩次,又活了兩次。
非要再總結的話,五個字——真他娘的痛。
*
訓練室聲音嘈雜,教授的怒吼聲尤其刺耳。
許綠麵容平靜的帶上了特質耳機。
許綠旁邊坐著一個身材很瘦的少年,此時他腦門上全是汗,在教授的怒吼中臉色蒼白。
“帶上耳機,按下按鈕!聽不懂人話???”
“三級耐受力外麵一抓一大把,你們不聽話,我隨時可以讓你們滾蛋。”
教練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不像教電競的,倒像健身教練,他姓劉,許綠在這裡呆過一年,知道大家私下裡管他叫“蠻牛”。
因為他從來不把訓練營的人當人看,一發火就好像蠻牛一樣,甚至還會動手打人。
許綠思考著,忽而後背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蠻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喂,死肥仔,你叫什麼名字?”
他兩道粗眉擰起,聲音凶狠。
許綠身旁的那位男生腦門上的汗更多了,他似乎很怕這人。
不外乎“蠻牛”會注意到她,她的“體積”實在太龐大了。
身高一米六五,體重一百七十斤,坐在塑料靠椅上,有將椅子撐碎的嫌疑。
所有人都以為許綠要遭殃了。
沒想到許綠的反應很鎮定:“報告,我叫許綠。”
輕輕柔柔的聲音傳進眾人耳朵裡,不光旁人,就連蠻牛也愣了一下。
是個男的沒錯,聲音也是男聲。
隻是聽起來,怎麼這麼……溫柔(娘)呢?
許綠的聲音天生就很柔媚,為了裝成男生,她去學了偽聲,但底子在那裡,再怎麼變,她的聲音也聽起來很溫柔。
蠻牛上上下下將許綠打量了一遍,最後撇了撇嘴,興意闌珊。
似乎感歎許綠有這麼一副好嗓子卻長了一張這麼醜的臉。
其他人也這麼想。
有人小聲談話傳進許綠耳朵。
“靠,果然胖子的聲音都好聽,老子都聽y了。”
“誰不是呢,一看臉,嘔。”
*
青訓營招人有個規定:年齡不能超過十七歲。
普通人十六七歲都在上高中,忙得很,哪裡會來這種地方,而能來這裡的人,要麼就是沒有學上,要麼就是不想讀書,這也就導致了一個問題——這裡的訓練生普遍素質較低。
實際上在一些一線城市,魔石青訓營的訓練生會被安排到專門的學校上課,但這裡沒有,因為這裡僅僅是個三線小城市。
對於大部分訓練生而言,進入了青訓營成為正式隊員是最好的結果。
不能成為正式隊員的人會在兩年會後和訓練營自動解約,他們大多初中畢業,學曆可憐。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後大概率會進入城市的各個角落,成為不同角色的小人物。
未來暗淡無光,唯有拚命往上爬。
——這是這裡一百多號年輕人共同的想法。
為了能夠成為正式職業隊員,大部分人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有的願意為了一個名額去犧牲色相。
許綠斂下眉眼。
她想起了一些曾經發生在這個青訓營的齷齪事。
*
蠻牛離開後,身邊的男生還在抖。
許綠朝他看了一眼便迅速移開了視線。
身旁的少年大概和蠻牛有什麼糾葛,但與她無關。
畢竟除了脂肪之外,如今的她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