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 沈玉的身體愈發沉重。
沉甸甸的。
好像灌滿了鉛似的。
然而他的意識卻非常清醒,甚至能夠在腦海裡清楚地描繪出那個女人的雙手在他身上遊走的路徑。
他的喉管仿佛被火燒著了一般,過了很久,才十分艱澀地擠出兩個字:“滾開……”
儘管語氣裡的嫌惡幾乎要凝為實質, 卻由於聲量不高而顯得格外底氣不足。
耳邊響起女人嬉皮笑臉的聲音, 她故作惋惜,有恃無恐地說道:“哎呀沈先生, 你不要害羞嘛,嶸哥都叮囑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了, 我肯定儘力而為。”
這時, 沈嶸不耐地催促:“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趕緊開始吧。”
女人頓了頓, 明顯緊張起來:“好、好的。”
儘管女人故意作出一副老司機的模樣,可沈玉還是能感覺出來她的經驗並不豐富, 完全抱著一股豁出去的心態,甚至伸來解他睡袍帶子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用了足足一分鐘,女人才解開沈玉的睡袍。
這會兒沈玉說話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吃力,他目光怔怔望著天花板,冰涼的眼神裡夾雜著絕望以及惱羞成怒。
他嘴裡微微喘著氣,臉上早已溢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但是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並試圖說服在拉扯他睡袍的女人。
“如果你……想要錢的話……我給你……”沈玉說, “多少都可以給你……”
就這麼一句話, 好似用光了他的全部力氣。
可惜女人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到心上,反而吊兒郎當地反駁道:“沈先生,我不要你的錢, 我隻要一個孩子。”
“……”沈玉說不了話,氣得胸口都在發疼。
女人再次開口時,多了一分俏皮:“等我有了沈家的孩子後,還愁沒錢嗎?”
說完,女人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改剛才的磨磨蹭蹭,咬著牙便翻身坐到了沈玉腰間。
“沈先生。”女人難得正經地開口,“對不起了。”
沈玉閉上眼睛。
他就像是一個攀在懸崖邊的人,下麵有人扯著他,上麵有人推著他,每一個動作都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他的雙手被掰開,然後急速往下墜落。
深淵裡濃稠的黑暗猶如生命力旺盛的藤蔓,緊緊包裹他,慢慢吞噬他……
就在沈玉快要放棄掙紮時,突然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光亮。
睜開眼睛,他看到了唐栗的臉。
唐栗穿著宴會上的西服,身體被強光照耀到幾乎透明的地步。
唐栗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麵無表情地看著沈玉,精致的五官無不充斥著冷漠的氣息,眼神冰冷得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栗子。”沈玉焦急地喊道。
明明唐栗聽到了他的喊聲,卻未曾往前挪動,哪怕是一步。
“栗子!”沈玉沒來由地感到心慌,他迫不及待想要走到唐栗身邊,結果發現自己的身體格外沉重,連稍微動一下都異常艱難,他緊張得咽了口唾沫,隻能接連不斷地喊著,“栗子,你可以過來嗎?我的身體動不了了,你過來幫幫我。”
唐栗依然沒動,隻是看向沈玉的目光裡多出了幾分異樣的色彩。
僵持半晌,唐栗才表情複雜地說:“沈玉,我已經有喜歡的男生了,你可以放過我嗎?”
沈玉霎時愣住,一時間竟然有些恐懼唐栗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唐栗又說:“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不是有那方麵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養育了我並不代表你就可以把占有欲放到我身上。”
沈玉急忙解釋:“我不是,我沒有……”
“真的嗎?”唐栗輕聲發問,“你真的沒有說謊嗎?”
沈玉沉默了,也不敢直視唐栗的眼睛。
雖然他非常不想承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在很多時候都把唐栗看做自己的物品——以至於得知唐栗可能有喜歡的人後,他會嫉妒得快要發狂。
不過沈玉心知肚明,他嫉妒的樣子真是醜陋至極……
唐栗不再言語,轉身就走。
沈玉眼睜睜看著唐栗的身影消失的光亮中,溫熱的液體宛若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爭先恐後從他眼眶裡湧出來。
正在往沈玉嘴裡塞藥的女人摸到了一手的淚水,她愣了愣,抬眸便對上沈玉那雙濕潤的桃花眼,以及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
她頓時有點心軟,手上的動作不禁停了下來。
結果下一秒,拿著攝像機的沈嶸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臉色陰鬱地走向女人。
沈嶸看出了女人的心軟和猶豫,畢竟女人膽子小,臨陣脫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於是他半是哄勸半是威脅地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你現在放了他,他也不會記著你的好,反而轉身就把你送進局子。”
女人說:“可是我……”
“沒有可是!”沈嶸看了眼痛苦得閉上眼睛的沈玉,再回想到這五年來他所遭遇的種種事情,心裡隻剩下瘋狂的恨。
他急不可待地想看見沈玉從雲端跌到泥潭的畫。
他期待這一天,實在太久了。
而今天晚上,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如今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對方出了事,誰都彆想跑掉。”沈嶸惡狠狠地盯著女人的眼睛,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所以不要給我出任何岔子,不然我們就等著一起死吧。”
女人被沈嶸凜冽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點頭如搗蒜:“我知道了。”
沈嶸滿意地點了點頭,舉起攝影機準備坐回沙發上。
就在此時,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沈嶸和女人的臉色皆是一變,兩人連忙互看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嶸哥。”女人慌了,顫抖著壓低聲音,“怎麼辦?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