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白和蘇不太自在,畢竟連綺羅去殺許昭月是她指使的,連綺羅的死和她脫不開關係。
蔣天成又道:“對於綺羅的死孩兒深感愧疚,是孩兒未能保護好她,如若不做一點補償,孩兒心裡會一直難過不安,就算沒有十足的把握也該試一試,孩兒總要做點什麼才能安心一些,萬一真能誅殺安乾道君這賊子,也能告慰綺羅的在天之靈。”
蔣正罡與白和蘇對視了一眼,兩人思索了的片刻,蔣正罡歎了口氣,說道:“那便試一試吧,左真卿,你需得好好安排,希望能如你所說能誘使他毒發,再一舉剿滅他。”
左真卿麵上一喜,忙道:“臣一定竭儘所能。”
左真卿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那帶著大公子血的死士也出發了,今晚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左真卿的府邸在霞梧山的山腰之上,這裡也是一片福澤之地,蔭蔽著連家世世代代,連家世代修刀,是虹光派幾大修刀世家之一。
連家的祖傳法寶是一把九環大刀,那大刀就藏在祭祀先祖的靈堂中。此時左真卿站在靈堂裡,手上握著那把大刀輕輕撫摸著刀刃,他指尖沾著血,細細的在刀刃上塗抹著,這血是大公子蔣天成的。
他將鮮血在刀刃上來來回回塗了個遍,又用法力將血封存在刀刃之中,左真卿準備了兩套方案,那死士身上的血足以誘使安乾道君噬魂毒毒發,如果再用帶著蔣氏族人的血砍上他一刀,勢必加重他毒發,到時要擒拿他便更加輕而易舉。
這九環大刀威力無窮,先祖曾拿著它斬殺過無數邪祟,隻是輕輕拿起便能聽到刀刃切割空氣的嗡鳴聲,這聲音殺氣騰騰,似透著飽嘗鮮血的渴望。
靈堂中昏暗的光照在左真卿臉上,他一臉陰狠,在四周密密密密麻麻靈位的襯托下詭異又可怖。
左真卿見時辰差不多了,正要提著大刀去和掌門一家彙合,再一同打上寒月崖,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就見靈堂屋頂竟直接被人掀翻了,四周牆壁也轟然倒塌。
左真卿悚然一驚,隻見院中一片火光通天,有一人手握大刀飛身在半空,他握著大刀橫劈而下,便見那刀尖帶著陣陣閃電,直向院中慌亂逃竄的人襲去,一時血光四濺,倒下的屍身伴隨著一道幽藍火光悠悠燃燒起來。
左真卿府早已就亂了套,而原本華麗的府邸已是一片斷壁殘垣,尖叫聲此起彼伏,府中的護院和死士接連倒在在那白色身影的大刀下。
望著這一幕的左真卿許久沒回過神來,滿腦子問題接踵而至,為什麼安乾道君會出現在這裡,那些去暗殺他的死士都失敗了嗎?不可能!那些死士在接受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放棄這條命了,以命相博,他們身上又有蔣天成的血,安乾道君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此刻飛身在半空的安乾道君虎虎生威,每劈一刀都是又快又狠,根本就不像是噬魂毒發的樣子。
左真卿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握緊了手上的九環大刀,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出手,隻見一片電光閃過,眼前一時光芒大盛,左真卿被晃得暈了一下眼睛,他感覺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待那陣晃眼的光暈散去,他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切斷了,那把連家祖傳的大刀掉落在地上,斷掉的那殘肢還緊緊握著刀柄。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左真卿連痛呼都還沒來得及,萬千混元絲便直接紮進了他的身體裡。
安乾道君一收力,左真卿就被他拉到近前,左真卿還未從這巨大的意外中回過神,為什麼死士會失敗,為什麼安乾道君會直接殺到他的府上,為什麼他麵對安乾道君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混元絲紮在身體中的劇痛告訴他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而此時左真卿對上的是一雙如同野獸覓食時的眸子,幽冷,陰狠,又帶著麵對食物時興奮的光。
左真卿那張如麵具一般看不透的麵容之上也不由自主皸裂出幾許對眼前人的恐懼。
左真卿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忍著劇痛衝他道:“道君,有話好好商量。”
“商量本君該怎麼殺你嗎?”
左真卿頭皮一陣發麻,他知道此時不能激怒他,得為自己爭取時間。
“我知道道君喜歡法寶,我府上有幾件上古時期的法寶,我可以獻給道君。”
安乾道君低低笑了兩聲,左真卿聽著這笑聲卻下意識打了個顫。
“你倒是挺會投其所好的。”
左真卿拖延時間起到了作用,掌門蔣正罡和掌門夫人白和蘇及時趕到,兩人趕到左真卿府的時候隻見原本華麗的宅邸已是一片廢墟,兩人已經來不及驚愕,因為他們看到被混元絲纏著的左真卿。
事情並沒有按照他們預料中的發展,安乾道君看上去也不像是噬魂毒發的樣子。他們已經來不及去疑惑為什麼會這樣。蔣正罡急忙衝安乾道君道:“小三,你不要胡來,你先把左真卿放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白和蘇也道:“三兒,無論左真卿做了什麼事情惹你生氣我們自會幫你討回公道的,你濫用私刑於理也說不過去,你快將他放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我沒有時間和你們談。”
安乾道君話音剛落,眼看著他就要出手,然而他目光落到某處,動作卻頓住。
隻見蔣天成帶著許昭月從左真卿府已經毀了一半的大門口走進來,他的手指就捏在許昭月的喉嚨之上。
就在安乾道君殺了連綺羅的當天晚上,他突然說要帶她出去走一圈,而後兩人就乘著熟湖車來到左真卿府,許昭月當時並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他下車的時候隻衝她乾淨利落丟來一句話。
“好好呆著。”
然後她就在車上目睹了左真卿府被掀翻的過程,嗯,他說出來走一圈,就順便把左真卿府給乾掉了。
許昭月原本還擔心左真卿來陰的,怕安乾道君這種隻知道來人就殺的性子會中了左真卿的陰招,直到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多餘了。
左真卿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安乾道君抓到手上,像一隻螞蟻一樣任他予取予奪。許昭月也不知道是她太高估了左真卿的計謀,還是太低估了安乾道君的力量。
大概在真正的強者麵前,所有陰謀詭計都算不上號。
其實許昭月並沒有低估左真卿的計謀,也沒有低估安乾道君的力量,而她隻是因為安乾道君太過強大而忽略了他的聰慧。在安乾道君帶著她出來之前,其實他就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寒月崖,而且他也聞到了這些人身上屬於蔣氏族人鮮血的味道,在安乾道君第一次因為打傷蔣正罡而誘使噬魂毒發的時候就已經將蔣氏族人鮮血的味道銘記於心,而他們卻並未察覺到這一點。
所以安乾道君第一時間就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麼,既然如此,那他就直接上門來大開殺戒了。
再說許昭月窩在熟湖車上不敢下去,不料突然有一人跳上車來,許昭月見過這個人,在當天她來虹光派的時候,這人好像是安乾道君的一位哥哥。
蔣天成元嬰期的修為,許昭月一個金丹後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毫無意外被他劫持了。
蔣天成的一手成爪抵在許昭月的脖子上,從左真卿那破了一半的大門進來之後便衝安乾道君道:“把左真卿放了,不然我殺了她。”
左真卿見狀,算是鬆了一口氣,安乾道君的弱點除了噬魂毒之外也就隻有這個道侶了。
安乾道君慢悠悠看過來,蔣天成見狀,為了告訴他他是來真的,那捏在許昭月喉嚨上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
許昭月在心頭叫苦不迭,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安乾道君表情都沒變一下,沒有一絲慌亂,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鬆懈,他甚至對著蔣天成勾了勾嘴角,眼底頓時露出幾許興味。
許昭月一見他這表情便在心底暗叫一聲完蛋。
然而其他幾人顯然沒看出他這表情是什麼意思,都覺得許昭月落在他們手上讓安乾道君有了後顧之憂,這樣他行事就會有所顧忌。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他們猜錯了,因為就在下一刻,卻見安乾道君猛一握拳,隻聽得嘭一聲炸響,那被混元絲困住的左真卿瞬間被炸成了一朵血花,左真卿在死之前都沒料到自己會死得這麼突然。
蔣正罡和白和蘇明顯驚到了,蔣天成自然也驚到了,就在他們錯愕的這一瞬間,安乾道君身形猛然一閃,蔣天成隻覺得自己懷中一空,待他回過神來,安乾道君已經不知去了何處。直到自身後飛來的混元絲纏上他的身體。
許昭月壓根沒看清安乾道君怎麼行動的,她的身體就已經被他穩穩撈到了懷中,此時他們就站在蔣天成身後,安乾道君毫無猶豫,反手就將混元絲纏在蔣天成身上。
“你看到了,沒人能拿你威脅本君。”他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他突然響起的話將許昭月拉回神,許昭月也不知道他怎麼說到這個,她倒是想起來,她曾經確實問過他,如果有一天有人拿她威脅他,他會不會也不顧她的死活。
他現在是在給她答案,他告訴她,沒人能拿她威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