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用說什麼,就隻需靜靜聽他說完就好。
紀玄錚笑了笑,“你可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我輕鬆了許多,你……”
他話未說完,卻見有成千上萬根細如發絲的絲線自上而下紮入他的身體中,迅如閃電,猝不及防,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許昭月猛地反應過來,她急忙回頭而望,就見安乾道君足見輕點飛身於半空之中,麵冷如霜,目露殺意。
以他身體為圓心,方圓百裡,天空似籠罩上一層陰影,周圍的空間因他身上的威壓而開始扭曲,一陣陰寒的風自他身上吹來,吹得那一樹樹梅樹簌簌作響,枝丫亂顫。
許昭月見過安乾道君用混元絲殺人,隻是一瞬間的事,身體和魂魄便被絞殺得乾乾淨淨。即便隻是被混元絲輕輕一震也會元嬰破碎。
許昭月隻覺得後背一陣發寒,她急忙衝安乾道君說道:“道君,你先彆動手,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
“解釋什麼?本君可聽得清楚,他說他心儀你,本君道侶也敢覬覦,他該死。”
那壓在頭頂的陰影似乎因為這句話而變得厚重,空氣越發緊繃壓抑。
“道君,他幫過我,對我有恩,你不能殺他。”
“那與本君何乾?”
許昭月真的怕他會動手,一旦他出手,紀玄錚就徹徹底底的沒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她,她一時也想不到那麼多,便衝他道:“你若殺了他,我必心存愧疚,往後怕也無法再和道君好好相處了。”
那一張仿若籠罩了寒霜的臉上卻漸漸勾出一抹笑來,他的聲線平和悅耳,聽不出絲毫怒意,“怎麼?在威脅本君?”
然而聽到這話的許昭月心裡卻一咯噔,她知道曾經威脅過他的人是什麼下場,他越表現得正常,越是讓人心驚膽戰。
許昭月道:“我不敢威脅道君,我隻是在與道君商議。”
空間被他的氣場擠壓得扭曲,那亂顫的梅樹已經折斷了好幾株,方圓十裡幾乎都被他的殺意籠罩,此時的安乾道君目露寒光,煞氣盈滿周身,強者的威壓遍及各處,然而許昭月卻目光堅定與他相對。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好似突然凝固下來,直到那混元絲從紀玄錚身體中抽出來,重新回到安乾道君手心中。烏雲散了,風停了,周圍空間也恢複如常,風浪過後,似乎一切也都變得井然有序。
許昭月鬆了一口氣,她急忙走到紀玄錚身邊,被混元絲傷到,紀玄錚看上去很難受,卻見他一張臉紫紅,混元絲從他身體中抽出時,身體就如破布一樣直接跌落在地,口中鮮血不斷湧出。
許昭月被這一幕嚇到了,她想到駱修然元嬰碎裂時也如他這般,雖然紀玄錚曾經因為雲喬皙做過一些讓她討厭的事情,可念在他不知情的份上她可以理解,再加上這次驅蠱多虧了紀玄錚幫忙,如果他因為她而碎了元嬰,那她真的會內疚一輩子。
“世子殿下,你怎麼樣?”
紀玄錚捂著胸口,渾身抽搐個不停,難受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南疆王妃聽到動靜出來查看,見到躺在地上的紀玄錚,她被驚嚇得差點暈過去。
“這……這是怎麼了?”
許昭月急忙吩咐王妃身邊的人,“快過來幫忙,先將世子抬進去。”
一時眾人手忙腳亂去抬紀玄錚,許昭月也跟著眾人一塊兒走了進去。安乾道君落在地上,望著隨著眾人離開的許昭月,他放於身側的雙手漸漸握緊成拳,身上那股暴戾的氣息將周圍扭曲而成一股旋風,似要將眼前一切徹底摧毀。
然而那股旋風卻並未一鼓作氣之直上雲霄,而是漸漸轉緩直到平息,他靜靜佇立了許久卻什麼都沒有做,轉身離開。
紀玄錚的狀況非常不好,許昭月喂了他丹藥也無濟於事,這個時候就隻能依靠陽城子來幫忙了,陽城子是丹修宗師,於內丹心法最是精通。許昭月向王妃要了一張傳令符,作為清虛派的老祖,陽城子的符許昭月自然會畫。
“老祖,紀玄錚受傷了,老祖速速過來幫他。”
幾乎是傳令符發出去的一瞬間,陽城老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雲喬皙。
陽城老祖走進來,也沒多問,先給紀玄錚把了脈,又用真氣探了一下他的內息,而後看向許昭月說道:“他是被混元絲所傷。”
許昭月點頭,問道:“他情況如何?元嬰還在嗎?”
“元嬰沒碎,可混元絲威力無比,一旦紮入身體,不但五臟會受損,元神,魂魄,真意也會受損。”
“那該如何?”
“還需安乾道君的混元真氣才可療傷。”
也就是說還得安乾道君親自療傷才行,許昭月剛剛一心想著紀玄錚的傷勢,都沒來得及顧上安乾道君,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外麵。
“師父因為你而受傷,師叔也因為你而受傷,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他二人之前並不知你就是薑夢予,也是因為顧惜我才無意傷你,師父因你碎了元嬰就罷了,師叔也因你傷成這樣,他好歹還幫你驅蠱呢?”
雲喬皙滿麵怒色,一副占了理義正言辭的模樣,許昭月本來心裡就煩,再加上對雲喬皙的討厭,她目光一冷,直接一揚手,手掌攜著一陣風,直接扇在雲喬皙臉上。
“你算什麼?就算要數落我也還輪不到你。”
喬皙一臉不敢置信,她捂著臉目光怨怒,卻也沒還手,很快便換了一副委屈麵容衝陽城子說道:“師祖你看到了嗎?她根本不會讓我好過的,我不過說了她幾句,她就直接對我動手。”
許昭月懶得理會她裝模作樣,也毫不在意陽城子有什麼反應,她急匆匆跑了出去,安乾道君並不在外麵,許昭月又回到住的地方。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那坐在軟塌上喝酒的人,許昭月鬆了一口氣,她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
安乾道君慢悠悠抬眼向她掃過來,驟然對上他的眼神,許昭月被嚇了一跳,他的眼神太冷,裹著殺意和一種像是要摧毀一切的瘋魔。
許昭月能理解安乾道君為什麼出手,道君的威嚴怎麼允許彆人挑釁,許昭月是他的所有物,誰想覬覦誰就得死。
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他這種無差彆的殺人方式,動不動就殺人,他倒是爽了,卻不會顧及周圍人因為他殺人而造成的影響。
此時房間裡就他二人,安乾道君的狀態看上去並不好,奇怪的是,許昭月倒並沒有很怕。
“道君可知,我身體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殘魂,那個人叫薑夢予,他曾是紀玄錚的師妹,紀玄錚心儀的那個人是薑夢予而並非我。”
安乾道君從鼻端發出一聲輕嗤,“我與你雙修多次,怎的沒發現你身體裡有彆人的殘魂?”
“那是因為這縷殘魂一直被我壓抑住,不過如果道君要仔細探查還是可以察覺到,當然我於道君的作用也隻是供道君雙修而已,道君也從未想過要探查我,了解我,道君不知道也可以理解。”
她話音剛落,安乾道君的混元絲便刷刷刷飛過來纏著她的身體猛然將她拉近,他大掌罩在她的頭上,指尖注入氣息往她神識間探查,許昭月便將那縷殘魂釋放出來,安乾道君與她雙修,對她的神魂氣息再了解不過了,果然很快就察覺到了一抹不屬於她氣息的魂魄。安乾道君想也不想,直接聚氣撅住那縷魂魄便往外拉扯。
許昭月疼得叫出聲來,“道君乾什麼,快住手,我疼!”
安乾道君停下動作,說道:“它既不屬於你,就該將它拉出來,碾碎。”
“它已紮根在我靈魂深處,如果硬拉出來我會疼死的。”
此時許昭月身上還纏著混元絲,被安乾道君強拉著坐在他身邊,他身上依然繚繞那股暴戾氣息,可她能察覺到他比之剛剛平和了一些。
許昭月接著道:“所以,紀玄錚心儀的人是我身體裡這縷殘魂,是薑夢予,而並不是我,道君是誤傷了他。”
“那便誤傷了。”
“……”
許昭月又道:“我和道君不同,對於道君來說,要殺人便可以隨心所欲殺人,可是我還需考慮很多事情,就比如,道君真將紀玄錚殺了,那麼我往後一定會因此而內疚,怕是和道君在一起也不會再過得開心。”
“你應該清楚,本君並不喜歡彆人威脅我。”
“我並沒有威脅道君,我隻是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如今紀玄錚被混元絲所傷,需要道君的混元真氣才能解救,不知道道君可否看在我的麵上放他一馬。”
安乾道君那好轉的麵色瞬間冷凝,他捏著她的下巴,目光逼近她,“你是在跟本君討價還價嗎?”
“我隻是不想欠紀玄錚的人情而已,如果他因為我而死,那麼我就永遠欠了他的。”
安乾道君心裡很不爽,她在為紀玄錚說話,她還讓他放過他,他當時就該直接將紀玄錚絞殺。
她作為他的道侶,該完全遵從他才對。
許昭月也不知道她該怎麼去勸安乾道君了,他麵色看上去很不好,完全就是一副不好說話的樣子。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這模樣,她突然很想吻他。真是奇怪,他明明如此危險,而她能想到的唯一勸說他的方式就是吻住他。
她就真的吻了,沒有任何預兆,就這般湊上去,貼上他的唇。
他大約也沒料到她會突然吻她,那冷凝的表情就這般僵住。
許昭月不知道此舉會不會火上澆油,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他隻是怔了片刻便勾著那貼過來的唇,狠狠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道君生氣了,親一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