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當年逃走的那一群妖族窮寇又出來興風作浪了。
君無殤研製出的藥丸確實有用,再加上許昭月煉出的解毒鎮痛的丹藥,雖然不能完全清除噬魂毒,但能清除一部分,而且鎮痛效果很好。噬魂毒即使不發作的時候也會疼痛難忍,安乾道君需要用一部分法力去壓製痛感,而現在噬魂毒引起的疼痛已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他不需要再用法力壓製,修煉也更加輕鬆。
再加上這些時日他清心禁欲,修為也有所突破,妖族襲來的那一晚上,安乾道君正好突破了大乘三階。
安乾道君修煉許昭月也沒閒著,在他身邊打坐入定,外間突然一聲震天巨響讓許昭月猛然驚醒。
安乾道君早就醒了,妖族接近醫心穀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許昭月和安乾道君對望了一眼,問道:“什麼動靜?”
“看看便知。”
兩人所住的地方比較僻靜,走了一段路才看到聖醫堂的方向燃燒著陣陣火光。聖醫堂是整個醫心穀的中心,醫心穀的人基本都聚集在這裡,許昭月隨安乾道君飛身到半空,這才看清聖醫堂的情景。
聖醫堂已被一群衣著怪異的人重重包圍了起來,為首的兩人一人長了半張豹臉,另一人長了一個長長的牛角和一個牛鼻。
許昭月疑惑:“這些是什麼人?”
“妖族。”
“妖族?妖族不是被陽城子滅了嗎?”
“自然是陽城子那老道能力不夠沒滅乾淨。”
許昭月覺得奇怪,就算當年陽城子沒將妖族滅乾淨,可這些年妖族基本在九州銷聲匿跡了,此番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聚集了這麼大一群,也沒聽說過醫心穀和妖族有什麼仇怨。
君無殤和醫心穀眾醫修以及北冥山莊莊主雪芊洛此時正好聚集在聖醫堂中,妖族襲來的時候,一些修為低下的弟子未能幸免,慘死在妖族刀下,法力高一些的能抵擋一下,此番卻也被妖族團團圍起來。
牛頭男人開口說道:“你們也彆害怕,我們聽說安乾道君在這裡養傷,隻要你們乖乖交出安乾道君,我等便饒你們不死。”
許昭月此時就和安乾道君飛身到半空中隱藏著身形,聽到這話她不免詫異道:“妖族怎會知道道君來醫心穀養傷的事情?”
“自然是有人偷偷告知了他們。”
許昭月突然就想到了申屠尤,妖族在被滅之前和魔族便同屬一派,一直來往密切,安乾道君在醫心穀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申屠尤透露的。
君無殤聽到這話後問道:“不知你們找安乾道君有何事?”
那半張豹臉的男人道:“你管我們找安乾道君何事,隻要你們乖乖將安乾道君交出來,我便饒你們不死。”
雪芊洛冷笑一聲,“道君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嗎?”
豹臉男人目露冷光,說道:“你們不交出安乾道君也沒關係,待我們將爾等屠殺乾淨了自會將這裡裡裡外外搜查一遍,我就不信安乾道君還能鑽地下逃了。”
話落,周圍妖族一時哄笑出聲。
“真是好大的口氣,那就要看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了。”
雪芊洛手上多了兩張符籙,妖族眾人見狀也握緊了手上的兵器,雙方一時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打起來,安乾道君和許昭月便是這時候出現的。
兩人落於地上現身,安乾道君環視了一圈,妖族來得人還挺多,他眼底漸漸燃起興奮,他才突破大乘三階,正好想練練手,妖族來得也是時候,好久沒動過手指了,這麼多人他可以好好殺個痛快。
安乾道君的出現讓妖族眾人吃了一驚,為首的那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不是說安乾道君身受重傷嗎,怎麼他看上去不像是重傷的樣子。
不過他二人知道消息不會出錯,妖族當年被陽城子滅了之後,剩下的一些妖族殘類一直在蟄伏,這次他們得知安乾道君和陽城子大戰,兩人都受了傷。正道兩大巔峰兩敗俱傷,正是他們妖族反擊的大好時機,本來他們想一鼓作氣滅了清虛派為妖族報仇,可驟然聽說了安乾道君的身世,他是一枚靈丹,他們便有了更大的想法,他們想拿到安乾道君的內丹複活六公主,六公主是妖族戰神,六公主複活了才能重振妖族。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他們必須得一舉拿下安乾道君,此時雖然心頭疑惑,但也不容他們多想,為首那半張豹臉的男人道:“定要活捉安乾道君。”
妖族眾人一聲齊呼,輪著武器便襲上來,安乾道君抽出他的輪天大刀,刀尖著地,斜上一劃,一陣強勁刀鋒撞擊著襲來的人群,頓時激起一陣炸響,聖醫堂北麵的房屋也被這一陣刀風所及,坍塌了大半。
隻一刀就讓無數妖族魂飛魄散,牛頭男人和半張豹臉的男人也驚到了,這哪有重傷的樣子。
半張豹臉男人似在半空中發現了什麼,他說道:“魔尊還在等什麼?還不快出手?魔族與妖族裡應外合定能將安乾道君拿下。”
眾人循著方向看去,就見那半空中隱藏了一道黑影,君無殤認出了申屠尤,他道:“魔尊不是答應過不會再傷我正道之人嗎?此番為何還要與妖族勾結做出傷害我正道之人的事情?”
雪芊洛一聲冷笑,“我就說妖族為何能知道安乾道君在這裡,原來是你給通風報信的,妖魔皆賤類,君穀主與他講道義和忠信本就是浪費口舌。”
申屠尤慢悠悠搖著折扇,麵色辨不出喜怒,“原來我在雪莊主眼中是如此不堪。”
雪芊洛道:“魔族賤類做出此等不堪之事也不足為奇。”
申屠尤猛然收起折扇,麵色漸漸冷凝下來,看得出來他被雪芊洛的話刺到了,不過他倒也沒說什麼,也沒動手。
牛頭男人道:“我們妖魔與正道勢不兩立,魔尊豈能與他們為伍,還與他們定協議?魔尊當與我聯手擒拿安乾道君,隻要我們拿到安乾道君便能複活六公主,到時有六公主坐鎮,我們妖魔聯合,定能將正道之人剿滅乾淨。”
許昭月不禁憂心起來,如果妖族和魔族果真裡應外合,不知安乾道君是不是他們的對手。
許昭月向安乾道君看去,聽到這話他卻半點擔憂都沒有,臉上反而浮起一抹興味,他握著輪天刀說道:“想抓到本君,那得看看你們有沒有本事。”
半張豹臉的男人一聲令下,妖族眾人再次整裝待發,然而在他們向安乾道君發起進攻之前,驟然而起的一陣風卻將妖族眾人的武器紛紛吹落在地,呼嘯風聲中隻見有一身著灰□□袍的人緩緩自半空落下,狂風席卷,他身上衣袍卻不亂分毫。
妖族眾人看清來人之後頓時大驚失色,陽城子可是整個妖族的克星。
陽城子緩緩落地,安乾道君目露嘲諷之色,衝他道:“陽城老狗,這就是你滅的妖族?”
陽城子麵無表情回道:“道君打了這麼多年的魔族,魔族不是依然猖狂嗎?”
安乾道君:“……”
陽城子自持甚高,一向不喜與人有唇舌之爭,此番回懟安乾道君倒讓旁人詫異。
安乾道君不滅魔族自然有他的理由,魔族就是他的一塊磨刀石,讓他曆練成長,他留著他們還有作用,他的邪靈需要受體,尤其是魔尊申屠尤,他還想留著他看看他被邪靈附體之後是何等模樣。
安乾道君目光深深看向陽城子,若是邪靈不滅,這狗老道總有一天也會變成奇醜無比的怪物,他曾經也無比期待這道貌岸然的老狗變成怪物之後的模樣。
隻可惜……
陽城子自然也看出了安乾道君落在他身上的怪異眼神,不過他也懶得跟他計較,他衝妖族眾人道:“我當日沒有趕儘殺絕便是要給你們機會反思己過,一心向正,爾等妖族不思己過,竟還如此猖狂,我今日不會再手軟。”
牛頭男人與半張豹臉男對視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隻聽得那牛頭男大喝一聲,“布陣!”
身後妖族立馬開始擺兵布陣,看似雜亂實則井然有序,聽說妖族六公主最善兵法,於陣法上更是精妙,當年陽城子便差點被她困住,他的龍虎鼎也是在她手下碎了的,若不是雲喬皙的前世以元神祭鼎,清虛派和妖族誰勝誰負怕是要另當彆論。
許昭月並不懂陣法,妖族的陣型將她看得眼花繚亂,不出一會兒他們便被妖族眾人困於陣法之中了。
醫心穀幾乎所有人都彙聚在聖醫堂中,如果破不了陣,醫心穀便會全軍覆沒,許昭月心下擔憂,她向安乾道君和陽城子看了一眼,二人麵色倒是依然淡定。
牛頭男和半張豹臉男揮動著法器,陣法也隨之開始變動,安乾道君不慌不忙,一直等著對方布完陣便握著輪天刀直接向為首兩人殺了過去,很快三人便纏鬥在一起,其他人也沒閒著,妖族從四麵八方襲來,許昭月急忙祭出她的無敵傘和醫心穀眾人一起應對。
如今他們被妖族人圍困在陣法中,退路太少,隻能貼在一起打。陽城子拿出龍虎鼎盤坐於地上開始默念法決,許昭月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破陣之法。
妖族人來勢洶洶且準備充分,又有陣法加持,許昭月一個元嬰期,加上雪芊洛和君無殤兩個分神期的都打得有點吃力,而且醫心穀的弟子大多都法力低微,一些弱小的被保護在最中間,他們一邊抵擋還得一邊去保護他們。
刷刷刷一支支飛箭射過來,密集如暴雨般,妖族人專照他們薄弱的地方進攻,此時荀青抱著君一葦被圍在正中間,他一邊要保護君一葦,一邊要預防射過來的飛箭,有點力不從心,其中一支飛箭斜斜插著她的臉飛過去,好在君無殤一直注意著這邊,及時幫忙擋下。
君一葦畢竟是個小孩子,驚嚇過後忙抱住荀青問道:“娘親沒事吧?”
“我沒事。”荀青摸著他的頭安慰,“彆怕。”
大約是驚嚇過度,荀青也沒意識到君一葦的稱呼問題,然而此時站在他們身旁的君無殤卻清楚聽到了。
他麵上浮出震驚之色,卻來不及細想,因為妖族的箭簇又射了過來。
不過妖族的攻勢並沒有持續多久,妖族為首那兩人與安乾道君過了幾招之後明顯不支了,在兩人被安乾道君擊飛出去之後,妖族的陣法直接就被安乾道君給破了。
要破陣法先找陣眼,不過安乾道君並沒有那個耐心去找陣眼,他手上那輪天大刀往地上狠狠一插,大乘期壓倒性的強大法力,非常簡單粗暴,直接把陣給毀了。
安乾道君勾唇一聲輕笑,一如他往常那般狂妄不羈,“妖族餘孽也不過如此。”
陣法被毀,殘存的妖族也漸漸不支,再加上陽城子的法決作用,隻見一眾妖族很快便抵擋不住,紛紛丟了武器一臉痛苦倒在地上打滾,沒一會兒妖族眾人的魂魄就被龍虎鼎吸收乾淨。
安乾道君微眯目光衝陽城子道:“架你沒打,撿漏倒是挺勤快的。”
陽城子沒理他,依然默念口訣將妖族眾人的魂魄在龍虎鼎中煉化,而後這才收了鼎慢慢站起身來。
他麵無表情望著安乾道君,兩大巔峰強者目光凝視,周圍空氣都在震顫。
“你恢複得倒是挺快。”
“不恢複得快一點怎麼殺你?”安乾道君目光轉冷“陽城子,你我的恩怨是時候該解決一下了。”
“你想怎麼解決?”
“當然是殺了你。”
聽到這話的許昭月急忙走上前說道:“才剛滅了妖族你們就起內訌,魔族還在這裡呢,若是你們二人打起來必然兩敗俱傷,到時候魔族就可坐收漁翁之利了。”
安乾道君道:“本君可沒那麼傻,真要兩敗俱傷本君也會先保存自己。”
“我可以和你打,換個地方,以免傷及無辜。”
“你想在哪裡都行。”
“你隨我來。”
陽城子說完,身形一閃便不見了,安乾道君正要跟上,許昭月忙道:“把我也帶上。”
幾人離開之後,君無殤吩咐人將妖族的屍體清理乾淨,荀青抱著君一葦隨他回了房間,君一葦已經睡著了,荀青將他放在床上,跟君無殤告辭。
“等一等。”
“師父還有何吩咐?”
君無殤可沒忘記戰場之上君一葦叫的那一聲娘親,此時他靜靜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思索片刻還是問出了疑惑,“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荀青身體一僵,一抹驚慌頓時浮現在她麵上,隻聽君無殤又道:“我聽到了,一葦叫你娘親。”
荀青雙手緊緊絞扭在一起,麵色變了幾變,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想起來了,為何不告訴我?”
荀青心情複雜,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麼多年的恩怨,早已分不清誰對誰錯,她覺得這樣的狀態也挺好,他是她的師父,她是弟子,不用再去管往日的恩怨,就這般過下去便好,所以,即便已經想起來了她也沒告訴過任何人。
她原本出生於醫心穀附近的一個采藥世家,那一天她被父母強行帶到了醫心穀,嫁給了一個素未蒙麵的男人,而她原本有著青梅竹馬的戀人。
後來她從彆人口中得知,當年是醫心穀的穀主出門曆練時看上了她,重金向她父母買下了她,是他害得她與戀人分離,自那之後她便開始恨他,即便後來生下孩子依然擋不住她的恨。
終於有一天她找到機會,將匕首紮進他的身體裡,他好似早有預料,不躲不避,甚至下令讓醫心穀的人不要為難她,讓她離開。
她拋下了年少的孩子逃出了醫心穀,千辛萬苦找到曾經的戀人,她才知道她的戀人早已結婚生子,在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戀人就已經想好了要拋下她,與修仙世家的千金在一起。
她也知道了,當年她父母一開始並不是要將她賣給醫心穀的穀主,而是要賣給某個煉藥世家的掌門做藥引,是君無殤得知之後從她父母手中花重金將她買了下來救了她一命。
她就像貨物一樣被買來買去,她恨了那麼多年的君無殤,到頭來才發現是她的救命恩人。重重情緒夾擊之下她失去理智,從山崖跳下想要結束生命,最終卻還是被君無殤所救,隻是再睜眼,她已經忘記了過去。
她成了荀青,成了他的弟子,也沒有人再提當年的往事。直到那一天,她突然將一切都想了起來。
無數情緒在心頭翻滾,許久之後荀青才能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我隻是覺得這樣就挺好。”
“不恨我了?”
荀青一直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經學會了麵對很多事情,可是聽到他這話,她卻莫名紅了眼眶。
心中發苦,鼻尖發酸,她平複了許久才道:“不恨了。”
“不恨,那便好。”
這句簡單的話好像就成了對過去恩怨的總結,不恨了,不恨那便好。
“我……先出去了。”
荀青正要出門,君無殤又叫住她。
荀青停了腳步,問他:“還有事嗎?”
君無殤活動了一下指節,掙紮了幾次卻沒開口。
荀青便又問了一句:“你……是否還有什麼吩咐?”
“就是……一葦總嚷嚷想要一個妹妹。”
“……”
傷感而略顯凝重的氛圍因為這具話頓時便染上了一層曖昧的溫熱,荀青雙頰一紅,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到這個。
君無殤尷尬輕咳一聲,大約也意識到自己太唐突了一些,兩人之間才稍微有所緩和,確實不該這麼急切,他又道:“不過小孩子的話,也不用在意。”
“他想要的話,那便給吧。”
“……”
君無殤身體僵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說真的?”
荀青點點頭。
君無殤難掩激動麵色,“那……那我便安排一下。”
安乾道君和陽城子選擇的是一條峽穀,這裡地處偏僻荒無人煙,就算他們打起來也不會傷及無辜。許昭月被安乾道君放在一個沙丘上,怕她被波及,他還特意放了一個結界在周圍,許昭月被關在結界中,無法阻止他們。
此時安乾道君和陽城子就站在峽穀裡,兩大巔峰強者的威壓激蕩起峽穀中一片強大的回旋氣流,氣流撞擊著兩側山穀,隻聽得一陣劇烈的轟隆聲響。
安乾道君握著輪天刀,陽城子也祭出了他的龍虎鼎,兩大強者的大戰一觸即發。
許昭月被困在結界中,說話的聲音也發不出去。
最後還是安乾道君先出了招,輪天劃過一道弧形直接劈向陽城子門麵,陽城子揮轉龍虎鼎及時抵擋,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音震得峽穀周圍岩石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