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敕令騎士,忠誠本就母庸置疑,沒必要做一些麵子工程。
到了雙方約定好的時間。
洛薩和隨行的翼騎兵們,在山坡上一字排開,默默等待著。
片刻後。
遠方煙塵彌漫。
密密麻麻,看不到邊沿的黑甲騎兵,宛如一道能夠吞噬世界的洪流,向前席卷而來。
沙漠的土黃色,逐漸被黑色覆蓋。
翼騎兵們望著這一幕,不由緊張了起來。
戰馬打著響鼻,不安地原地刨著土。
讓娜吹了聲口哨:“真是威風呢,大人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做到,出行都有幾千精銳披甲騎兵護送。”
“那恐怕得等我打下埃及以後了,埃及總督的位置,這含金量可一點不比一位國王低。”
他雙腿輕夾馬腹,率先向前奔去:“走吧,我們去見見這位薩伏丁。”
來到騎兵陣前布置的帳篷中。
洛薩能夠明顯看到阿迪勒身邊的護衛,有不少都緊握著阻魔金製造的武器。
“洛薩伯爵,好久不見。”
阿迪勒一襲金色布麵甲,披著黑色鬥篷,這個被十字軍稱作薩伏丁的男人,以手撫胸跟洛薩見禮後,又遞上清水。
“多謝。”
洛薩在身前畫了一個十字,沒有猶豫,便飲下清水,在拜火教的教義裡,有不能傷害跟你同飲一碗水的人的規定。
雖然這種君子協定,向來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但即使是小人,也得看重自己的名聲。
洛薩也微笑道:“我聽說,你剛到埃及沒多久,就鎮壓了南方努比亞人的叛亂,整個埃及都被你以雷霆手段穩定了下來。
我說的沒錯吧,紮希爾跟你比真的不算什麼。”
阿迪勒輕咳了聲,他想起洛薩上次在紮希爾麵前的挑撥。
“洛薩,在遇到你之前,我可沒發現法蘭克人裡,竟也有人能夠像希臘人一樣巧言善辯。”
“說正事吧,薩伏丁總督,你打算跟我談什麼?”
阿迪勒的臉色微冷:“你都已經擴張到我的家門口了,現在來問我想跟你談什麼?”
帳篷內,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家門口指的是還隔著一片大沙漠嗎?薩伏丁,你坐擁整個埃及,難道還怕我對你構成威脅?”
洛薩坐在椅子上,神情悠然。
阿迪勒臉上的表情又重新變得溫和下來:“我可不會瞧不起你,洛薩伯爵,畢竟,你曾經親手擊敗過我。”
“吾王和薩拉丁簽訂的和約還有效嗎?”
“當然。”
洛薩微笑道:“所以,就這麼維持現狀吧,你繼續穩固你的埃及,我繼續增強我的力量,我們都心知肚明,你我遲早會有一戰。”
阿迪勒補充道:“但不是現在。”
“不過,你不能再向西奈半島擴張了,否則我會帶領我的鐵騎,先把你踏成碎片。”
洛薩微笑道:“我確實沒打算繼續擴張,但對你的威脅,我隻想說,你可以試試。”
阿迪勒冷哼道:“你把我當成了拉烏夫那樣的廢物?”
洛薩搖頭道:“我從來不會輕視你,但我自然有我的底氣在——說實在的,帶著這麼多騎兵走這一趟,花銷不少吧?”
西奈半島的大沙漠,就是洛薩的屏障。
黎凡特地區的兵力投射是有限的,這裡到處都是荒漠,大軍傾巢出動,風險和損耗都是極大。
阿迪勒微笑道:“也沒多少,這次出行,你這兒隻是終點站,沿途震懾四方也是我的打算之一。”
“行了,就這樣吧,等到未來你我戰場相見時,我可不會留手。”
阿迪勒微笑道:“我也一樣。”
兩人相視微笑,各自向自己的陣營奔去。
…
回到艾拉港後。
奧托告訴洛薩,他收到了維爾納伯爵的信,要他回歐陸去履行婚約。
第二天,他便鬱鬱寡歡地出發了。
洛薩親自相送。
看著悶悶不樂的奧托,他勸慰道:“想開點,你不是一直羨慕我威風嗎,你那老丈人已經上年紀了,幾個繼承順位靠前的身體也不太好,興許哪天下洛林公爵的王冠就落到你頭上了。”
下洛林公爵,可比他這個外約旦伯爵威風多了。
“哪來那麼好的事?”
絕大多數順位繼承人,一輩子都等不來繼承爵位的時候。
奧托聳了聳肩:“不過我也想開了,洛薩,你的確比我強,更有勇氣,運氣也更好,我跟你比不了。”
“但振興哈布斯堡家族,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也該付出些什麼。”
洛薩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錯,振興哈布斯堡,是我們共同的願望,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我們哈布斯堡家族,被推舉為日耳曼人的國王選帝侯隻能選舉國王,需經教宗加冕,才能稱作皇帝,占據了奧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亞,低地,倫巴第,威尼西亞,尹比利亞,整個世界都有我們的領地。”
“這算是神啟嗎?”
“如果我們完成了這一偉業就算。”
“哈,洛薩,那就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他伸出了一隻戴著鏈甲手套的手掌。
啪得一聲。
兩人手掌碰在一起,又握住。
“洛薩,我不會忘記你說的話的。”
他的臉上,帶著一如當初目送洛薩離家踏上東征旅途時的溫和笑容:“願天父佑你,武運昌隆。”
洛薩也正色起來:“也願天父佑你,儘快開枝散葉,等到我加冕為王的典禮那天,我會邀請你跟父親一起來觀禮的,希望那時,我能看到哈布斯堡家族的下一代。”
砰。
奧托一拳砸在洛薩的肩膀上:“王冠哪裡是那麼好得的,如果讓父親聽了你這樣輕挑的語氣,一定會狠揍你一頓。”
洛薩倨傲道:“他是個伯爵,我也是個伯爵,憑什麼揍我?”
奧托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
回想起當初跟洛薩犯錯時,一起挨揍,一起睡馬廄的經曆,再看如今洛薩穿著華麗板甲衣,身披龍首披風的模樣,不免有些傷感。
他有點舍不得洛薩,也放心不下洛薩懷揣著這樣的雄心壯誌,遲早又會投入新一輪的戰爭當中去。
“好了,時候不早了,再不上路,天黑前就趕不到新哈布斯堡了,你不是說,還想在那兒住上一晚的嗎?”
洛薩催促道。
“好,我走了。”
“等一下。”
洛薩拋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拿上這些——阿爾高是個窮地方,多花點錢撐撐場子,彆讓你丈人瞧不起你。”
奧托猶豫了下,還是將錢袋放進馬鞍袋裡。
“走了。”
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隨後,頭也不回地帶著兩名護衛的騎士,一同向北方疾馳而去。
洛薩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一座沙丘後,才轉身離去。
明天就是新的一周了。
他今晚打算做做芙琳吉拉的思想工作,把切利尼娜的餅乾盒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