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洛薩手底下,新組建的輕裝騎兵當中的斥候,快馬背後的騎兵,已經身中數箭,看到洛薩隻來得及大喊一聲:“敵人來了”,便口吐鮮血,從馬背上滑落。
洛薩神情微寒,大步向城牆之上走去。
一邊走,一邊通知路上碰到的己方士兵,命令他們即刻把消息傳遞給讓娜。
一支軍隊不可能出現兩個腦子,他現在已經完全放權了,僅作為一個士兵,聽從讓娜的一切吩咐。
但若是事實證明,讓娜出城搦戰的想法行不通的話,下次,就該洛薩來擔任統帥了。
他快步來到城牆之上,此時,城門緊閉,城牆上,僅有的兩架神臂巨弩,都已安置妥當。
這種異界魔改過的器械,弩機上刻印著奇異的花紋,據說曾有道家真人親自在上麵刻印,弩失宛如長矛,最遠能射八百步,命中就是人馬俱穿。
隻可惜數目太少,宋朝積弱,弱的也從來不是軍械。
“縣尉,敵人來了。”
“哈將軍,你可有對策了?”
縣尉的臉上一片陰沉,斥候是從他這座城門進來的,哪怕語言不通,這斥候身上的傷勢,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洛薩搖頭道:“軍務一事,由達將軍主持。”
“達將軍有計策了?”
洛薩搖頭道:“我現在僅僅是一個大頭兵,哪裡知道達將軍的計策,不過,縣尉,我們現在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不必擔心我們不儘力。”
縣尉一臉愁苦,他一點都不擔心。
他隻是擔心,洛薩這幫人,即使儘力了,也無法改變大局。
洛薩不再理會縣尉,雙手扶在城垛上,極目遠眺,遠方煙塵滾滾,驚鳥陣陣,鐵蹄聲震如雷,這是大規模騎兵到來的征兆。
整個清水縣城,很快也意識到敵人即將到來,城頭的守軍,一個個麵色慘白,許多人的雙腿都在顫抖,扶著城垛,勉力站著。
不一會兒。
他便在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土坡上,看到了一麵巨大的黑紅色軍旗,正中央,繪著一輪巨大的金色太陽,這是金人使用的軍旗。
數十名鐵浮屠騎兵,簇擁著一員金國大將,似乎在跟洛薩對視,也似乎隻是在眺望城樓。
密密麻麻的騎兵,像是海洋一樣,根本看不見邊際。
哪怕是拐子馬,也都身披半身甲,戴著鐵盔。
一員騎兵脫離軍陣,毫無忌憚地向城牆奔來。
“清水縣民,速速開城投降,否則大軍攻破你城,必寸草不留!”
洛薩看向縣尉,縣尉咬緊牙,端起一旁的一把神臂弩,便瞄向了那員騎兵。
那騎兵臉色驟變,大喊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爾等膽敢傷我,我軍必踏平你清水縣城!”
砰——
箭失貫穿騎兵的身體。
縣尉罵罵咧咧道:“直娘賊的,不開城投降也是寸草不留,斬殺來使,也是寸草不留,那還不如把這賊廝殺了解氣。”
洛薩微怔,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仔細端詳著對麵的軍陣,這金國鐵騎著甲率極高,也不知是擄掠自契丹遼朝還是宋朝的工匠水平夠高,還是那東京城的武庫裡,甲葉實在充裕,這五千敵軍,人人披甲,就連作為輕騎兵的拐子馬的坐騎,前麵也加了一副半身劄甲,能抵禦前麵射來的流失。
縣尉開始鼓動守軍的士氣,站到城門樓的顯眼地方,扯著嗓門大喊道。
“大家也都聽到了,這金狗殘暴,隻要破城,便要我等一個不留,戰也是死,不戰也是個死,不如臨死前拉個墊背的。”
“這金狗也是人,也是兩條胳膊兩條腿,也被哈將軍的麾下,殺了個人頭滾滾,他們能做到,咱們也一樣!”
廂軍們麵色如土,整個大宋的軍隊,現在都是“聞金色變”,這又哪是幾句雞血就能把士氣提振起來的。
縣尉說著說著,還是不免泄氣:“哪個弟兄先戰死了,就到下麵跟閻王老子提前占個位置,要不了多會兒,大家夥肯定下去陪你!”
對手是打得精銳西軍大敗虧輸的精銳,己方卻多是一群廂軍,弓手,這場仗從一開始,縣尉便提不起半點能勝的心氣兒。
手底下的廂軍們自然也不是蠢材。
都說底層人好騙,可這些老兵油子,又哪是那麼容易被誆騙的,這時,說什麼賞賜,什麼封爵,那都是虛的,假的。
不如實誠一點。
這時。
協助守城的劉伯武,還有一種民兵,也都紛紛登上城頭,看到對麵的軍威,一個個是兩股戰戰,若不是城門緊閉,恨不得轉頭就跑。
劉伯武麵露驚色:“這就是金狗的鐵騎?”
他也自詡看過幾本兵書,可眼下一看這金國鐵騎密密麻麻,兵臨城下的場景,隻有一種天塌下來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