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密布。
雨聲嘩嘩。
排水渠的流水湍急,打落的樹葉打著旋被漩渦卷進下水道。
路旁開設著各式各樣的店鋪,牆壁上繪滿各色的塗鴉。
不遠處的工廠上,一根根煙囪像是吞吐著黑雲的巨獸。
這顯然是蒸汽時代的建築風格。
洛薩看見很多撐著黑色雨傘,踩著雨靴,腳步匆匆的行人。
他們中絕大多數人的衣著都很得體,戴著禮帽,衣服或許破舊,上麵打著補丁,但依舊儘力維持著乾淨整潔。
突然被丟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裡,一座陌生的城市裡。
洛薩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他當然知道眼下最緊要的是跟扈從們會合。
可要在一座人煙密集的城市裡,想要找到特定的幾個人,難度著實不低。
他抬起頭,仔細端詳著遠處,雨幕中聳立的幾座高樓,那裡麵最高的一座,顯然是薩盧左的地標性建築,如果大家心有靈犀的話,那裡應該是會合的最佳地點。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道路兩旁,擠滿了躲雨的行人。
他們的麵容很鮮明,就像是一個個真正的活人一樣,每個人都擁有著鮮活的生命,代表著一個個或飽滿,或無趣的人生。
洛薩看到有個瘦高個兒的男人順手點燃了一根火柴,在商店的遮雨棚下,引燃香煙,吞雲吐霧。
這新奇的,與中世紀迥異的場景,使洛薩有些挪不開眼神。
這裡嚴格意義上,其實是自己開創的世界,隻是遠比自己構築的更加完善。
哪怕這次沒能完成試煉,當作是度假也值了。
他這樣想著。
因為有些出神,一架高速行駛來的馬車,從他身前經過。
他躲避不及,匆忙向路邊跳去,可還是被濺濕了褲腿。
索性他出來時也沒帶傘,已經被淋了個透徹,再濕一些也不算雪上加霜。
馬車上,戴著漁夫帽的男人回過頭,咧開滿嘴黃牙,毫不留情地嘲笑著他的狼狽。
好想揍他一頓!
洛薩攥緊了拳頭。
可馬車已經漸行漸遠了,他不想因為這種小事耽擱自己的時間,便繼續沿著街道,向那座高樓走去。
他的腳步很快,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身上,卻沒感覺到多少寒意。
龍裔血脈,還有高額體力帶來的抗性,使洛薩早已經寒暑不侵。
隻是他走著走著,背後突然傳來一種如芒在背的窺探感。
洛薩沒有貿然回頭,而是突然“一不小心”踩進了水坑裡。
他嘴上喋喋不休地抱怨著,順勢蹲在路邊的台階上,脫下靴子將裡麵進去的水倒乾淨。
借著這樣動作的掩飾,他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正有一個手持黑傘的男人,尾隨在他身後。
他手中的黑傘遮去了大半張臉,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什麼追蹤的高手,就這麼大搖大擺跟在他的身後。
在洛薩停住腳步後,他也跟著停步,隻是假意掏出一塊懷表看著時間。
洛薩穿好靴子,加快了腳步,拐進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
身後沒有傳來腳步聲。
洛薩仍舊不急不徐地前進著。
小巷裡的道路狀況要更糟糕一些,一些紅磚已經鬆動,踩在上麵能夠聽到水從縫隙中被擠壓出來的噗呲聲。
“你是切利尼娜的朋友?”
穿著灰色西裝,壓低帽簷的男人,撐著那把大黑傘,出現在小巷的儘頭。
後發先至,速度還不錯啊。
洛薩神情微怔:“是那個酒保通知的你?他不是說自己是薩薩裡家族的人嗎?”
薩薩裡是個地名,位於撒丁島,距離皮埃蒙特還隔了一座科西嘉,也就是拿破侖皇帝的故鄉。
“家族不分彼此。”
男人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