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鐘聲響起,向整個薩盧左的人們通報著時間。
…
漢斯正跟一個流浪漢打聽著有沒有見過洛薩的消息,悠長的鐘聲突兀響起,使他下意識看向了遠處,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模湖的鐘樓。
流浪漢大口咀嚼著漢斯替他買來的卷餅:“薩盧左有句諺語,如果實在找不到失散的夥伴,就去鐘樓等他。”
這個流浪漢是個狼族,最起碼曾經是。
他的頭頂有雙耳被切斷後,已經結痂的傷痕。
那裡光禿禿的,連頭發都不會再生長,顯得分外醜陋。
這在狼族當中,意味著他是一個“被放逐者”。
絕大多數意大利人都不願意冒著風險,幫助這種前家族成員,使得他們根本沒有維持生計的可能,運氣好的還能逃上一艘去往新大陸的貨船,運氣不好的,就隻能再饑餓與傷勢的惡化中,逐漸走向死亡。
之所以搞出這麼麻煩的流放刑,是因為在狼族的傳統中,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絕不能殺害自己的族人,也因此,各個狼族中,是幾乎沒有死刑這一刑罰的。
隻是這個世界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對於許多遭受其他懲罰的狼族而言,一個乾淨利落的解脫,反而像是一種仁慈。
“這個諺語很流行?”
既然是諺語,怎麼可能不流行?
漢斯的話剛出口,就感覺自己這是說了句蠢話,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的那些夥伴們也能打聽到這個諺語嗎?”
“誰知道呢,或許會,或許不會,薩盧左不是一座小城,這裡有三十萬的居民,或許你在其他城市搞出一些大動靜,還能充當集合同伴的訊號,可在薩盧左是行不通的。”
“為什麼?”
漢斯雖然從始至終就沒想過搞一些破壞,來引人矚目,但他還是很好奇流浪者為什麼會這麼說。
“你不會沒聽過薩盧左家族的名聲吧?”
“沒有。我說了,我沒有家族,隻是機緣巧合變成狼族的普通人。”
“嗬嗬,變成?”
流浪者冷笑了一聲,他把漢斯口中的“變成”,當作是“覺醒”。
的確有那種從小流落在外的狼族,根本不知自己的來曆,還以為自己隻是普通人遭受了詛咒,或是覺醒了超能力。
“你這種說法,跟少數流亡新大陸的瘋子們一樣可笑,我們是狼族,生來就是,不是什麼從普通人變成的狼,你得搞清你的定位,小家夥。”
流浪者想起了那些,號召狼族要跟普通人和諧相處,平等相待的瘋子們。
他們認為狼族就是從普通人衍變而來的,二者其實是同族。
這樣的說法,在注重傳統的狼族們眼中,實在是太過離經叛道了。
就像後世的天竺,一個刹帝利指著婆羅門和自己,對人們宣稱卑賤的首陀羅和吠舍跟自己其實同根同源一樣可笑。
“可你已經不算是狼族了。”
漢斯看著他的頭頂。
流浪者沉默了片刻,他擼起袖子,在上麵,漢斯看到了一把被畫了個大叉的匕首刺青。
那個“大叉”是用刀劃出來的,深可見骨。
“我原本也是薩盧左的人。”
“每一個薩盧左人都很擅長刺殺,我們是最精銳,最可怕的刺客家族,如果你敢在這座城裡鬨事,我敢保證,很快你就會腦袋搬家。在薩盧左,不要做那些法律不允許你做的事。”
流浪者對漢斯說道。
“小家夥,你如果從沒加入過家族的話,那就不算是流浪者。去找薩盧左的狼族們,他們會很樂意接納你,說實在的,那裡不是什麼好歸宿,但最起碼不會埋沒你這麼好的身手。”
漢斯有些疑惑:“你都被驅逐出家族了,還這麼為他們著想?”
流浪者再度陷入了沉默。
“一日為薩盧左,終身為薩盧左。更何況,的確是我辦了件要命的蠢事。”
“什麼事?”
漢斯對此很是好奇。
“我沒有看住小姐,擅自放走了一個亞克西家族點名道姓要上交的犯人。”
流浪者的神情有些沮喪:“那可是亞克西家族,十二狼族之首。我沒想到小姐膽子會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