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牲口每天消耗的口糧,堪比一頭波斯人的戰象,而且,它們吃得可都是肉。
“再這麼下去,還沒打贏法蘭克人,咱們這些人就要每天吃素了。”
伊萬輕歎了一口氣。
富爾克沉默著,心中反而有些喜悅,這幾天,他能明顯感知到夥食開始施行配給製度,主糧勉強管夠,但他們這些騎兵們每日所應配給的肉食,卻接連減量。
隻是以薩拉丁的威望,再加上宗教狂熱的雙重加持,這點小事,還不足以動搖薩拉森人的士氣。
富爾克試探道:“伊萬,你怎麼看今天的決鬥?”
伊萬挑了挑眉:“我們贏了,兄弟,僅此而已——我知道你覺得這不夠光彩,但正如吾王所說的那樣,維內托閣下是得到了聖火的賜福,而不是什麼怪物。”
“你真的相信?”
伊萬沉默了片刻,卻是答非所問道:“對麵派來的也不是正常人,如果是正常人,誰能把那沉重的鐵矛舞成風車?誰知道那層人皮下,是不是藏了一頭魔鬼。”
富爾克不依不撓地追問道:“你也不相信對嗎?”
“住嘴。”
伊萬有些不耐煩地抱怨道:“這種話可不是能隨便說的,我不管那到底是什麼怪物,隻要能幫助我們打贏這場仗,它就算是怪物也是好怪物。”
他語速極快地說道:“如果這場仗能打贏,我的主人或許會封我一座富饒的城市作為封地——我有這個資曆,到時候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享不儘的香料,財富,女人。
我會賞賜你一座城堡,你可以設路卡收稅,也可以圍繞它修築自己的莊園。
想象一下這種好日子吧!
所以,彆再說這種蠢話了!”
富爾克沉默著。
心中,是強烈的自責與惶恐,因為就在剛剛,伊萬所描述的美好願景,竟然真的使他動心了。
如果這場仗真的贏了,他那片朗吉多克的貧瘠領地,似乎也根本不重要了,在這裡,他同樣能做一地領主,穿上往日裡隻能看上一眼的華美絲綢,每餐都能吃到撒有香料的肉食。
天父在上,難道這就是魔鬼的誘惑嗎?
他打了個冷顫,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伊萬,彆說這些了,我們早些喂完這些牲口,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伊萬也沒再糾結這些,聲調平靜下來:“對,沒錯,今天可把我累得夠嗆,但願明天吾王不會再讓我們頂著烈日站一天的崗,就為看那短暫的幾分鐘決鬥。”
庫爾斯融於黑暗中的影子,默默地看著這裡。
沒想到居然能在敵人的營地裡,碰到一個熟人——富爾克曾經在希伯倫的城堡養過一段時間的傷。
隻是他可沒跟富爾克相認的想法。
薩拉森人的營地跟十字軍一樣龐大,隨軍的商人數目眾多,他們得負責售賣貨物,幫助維係後勤,還兼有收購戰利品的職責。
沒什麼比他們更好滲透的了。
早在薩拉森人的軍隊出發前,“黑暗之影”就已經安插進人手了,隻要循著他們身上的留下的鮮血烙印,自己就能精準地找到這些內應。
這些人,可比富爾克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策反”的熟人,可靠多了。
這一夜,庫爾斯無比辛苦。
等到快淩晨的時候,他才飄然離開薩拉森人的營地。
一夜未眠依舊精神奕奕的洛薩,看著飄然進屋的庫爾斯,頭也不抬地詢問道:“事情辦妥了?”
“已經辦妥了。”
“沒做多餘的事吧?”
庫爾斯畢恭畢敬道:“隻是遠遠看了眼敵人施法者的營地就離開了,他們的戒備很森嚴,稍微靠近一些就有觸發式的偵測法陣,想要刺殺他們的難度很高。”
洛薩皺起眉:“庫爾斯,你也是刺客大師,幫我估算一下若是切利尼娜的話,她要刺殺一個敵人施法者,並全身而退的把握有多大?”
庫爾斯低聲道:“抱歉,大人,我雖然很想安慰您說把握很高,但”
洛薩打斷了他的話:“有幾成把握?”
庫爾斯搖了搖頭:“確切的數字我也無法估算,但三成總是有的,不過這是建立在切利尼娜小姐需要刺殺過程中,需要擔心麵對兩名強大施法者夾攻的條件,如果敵人在埃及的施法者,僅有一人,或是實力沒有薩拉丁營地裡的施法者強的話,把握會增加很多。”
洛薩輕出了一口氣:“但願一切順利吧。”
清早的薩拉森營地,騷亂,迅速擴散開來。
一具被啃食的殘缺不全的屍體被發現在隱蔽的角落裡。
他身上遍布著恐怖的齒痕,胸腹被整個剖開,對於野獸而言,最誘人的內臟不翼而飛,還有幾片漆黑的三角形鱗片散落在附近。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幾乎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薩拉丁的施法者豢養的怪物,是一頭食人惡獸的消息,便如颶風一般席卷了整個營地。
等到各處營地清點完失蹤者。
人們才驚恐地發現,僅是昨晚一晚上,便有上百人消失無蹤,而他們的同樣失去臟腑的身體,也在不久之後,被紛紛發現在各處隱蔽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