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陛下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或許是想起了針對王儲,那疑似來自安茹家族,也可能來自伊莎貝拉公主,或是瑪麗亞太後的刺殺;也或許是想起了當初四分五裂的王國亂局,當他這個被認為最神聖的耶路撒冷國王,失去了神聖性之後,他坐在那張椅子上,便連一刻都感覺危機四伏。
國王的話語很含蓄,似乎在告誡洛薩要小心被手底下的人架空。
洛薩也必須承認,自己確有做甩手掌櫃的嫌疑。
雖然法理之說根深蒂固,庫爾斯就算按照這世界的說法,也幾乎不可能取代自己上位,但鮑德溫四世指的應該也不單單是庫爾斯,而是即將追隨自己參與新一輪十字軍的,那些老牌的,互相之間很可能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貴族聯盟。
如果洛薩隻是個普通人,他們有很大可能,會在攻取開羅,或是拿下埃及之後的選舉當中,挑選另外的人選來擔任埃及國王,將自己踢出去。
洛薩沉默了片刻,很堅定地說道:“庫爾斯對我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我從不懷疑他,就跟您也從來不需要懷疑我一樣,無論何時,還是何地,我都會毫不猶豫站在您的身邊,正如我知道的——無論何時何地,您也會毫不猶豫站在我身邊一樣。”
鮑德溫四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半晌,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可不要說的那麼篤定,我也是堂堂一國之君,怎可能什麼事都站在你那邊?”
洛薩笑著說道:“陛下,能和您成為朋友,始終是我來到這世間,最感榮幸的一件事,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注定要您在我或是旁人之間選擇站邊的話,您一定會選我。”
他的臉上寫滿了真誠。
這份真誠,即便是鮑德溫四世,也不免感覺沉甸甸的,他有些苦惱地扶住額頭:“那我還真得考慮考慮,應不應該跟你做朋友了。”
兩人對視了片刻,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引來帳外擔任國王近衛的貝利安爵爺一陣側目。
“彆偷看,也彆偷聽,這可是王國機密。”
洛薩半調侃地訓道。
貝利安連忙辯解道:“大人,我向您發誓,我沒有故意偷聽你們所說的半個字,我隻是...”
“那就跑遠一點,喝過龍血藥劑的人,可不都像你一樣管不住耳朵。”
國王無奈地看著跑遠的貝利安:“你都是堂堂侯爵,十字軍的領袖人物了,怎麼還跟年輕人開這種玩笑?”
“陛下!”
洛薩站起身,他躬著身子,單手扶著桌子,認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國王陛下:“您,還有我,都還是年輕人好嗎!”
他伸了個懶腰:“年輕人,就該開這種年輕人的玩笑,而不是每天就知道逛窯子。”
國王微怔,失笑道:“好了,你已經在我這兒耽擱太久了,該回到你的宴會上了,作為主角,不該缺席這麼久。”
“再見,陛下。”
“嗯...”
看著洛薩的背影,鮑德溫四世沉默了片刻,還是叫道:“如果你失敗了,就回來繼承耶路撒冷的王位。”
洛薩腳步微頓,回過頭,認真看著對麵的國王,眼神中有些愕然,旋即,又換上一副輕鬆的笑容:“不當,沒意思,您可彆忘了,拉蓋婭女皇,可是邀請我做共治皇帝的。”
這次,輪到國王陛下愕然了。
“這是真的?”
他還以為這是傳言。
洛薩挑了挑眉:“當然。”
雖然女皇從沒正式邀請過他,但安娜確實有這個意思,他如果哪天真有吃軟飯的想法了,努把力,好好展現一下才華,他覺得自己吃上這碗軟飯的概率還是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