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惱了。
每次隻要一跟她提到錢,她那副虛偽又討好的樣子就會裝不下去。
臉皮比城牆厚,唯一的軟肋就是錢。
長了張斯斯文文的清冷臉,本質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
溫衍不明意味地嗤了聲。
“我看你已經不止隻是腦子裡裝豆漿的程度了。”他語氣平靜,毫不客氣地對她譏諷道,“是沒長腦子。”
剛巧這時候電梯到了,溫衍徑直邁步走進去,沒再管盛檸。
盛檸連忙跟了進去,趁著這個時候電梯裡沒人,膽大包天地抓上了溫衍的胳膊。
溫衍側頭看她:“乾什麼?”
盛檸倔強地說:“給我加班費。”
溫衍沒做聲,任由她拉著自己的胳膊。
“我告訴你,我能忍你,是因為你是我甲方,是我老板,跟著你做事我有工資拿。”盛檸說,“而不是因為你這個人對我來說有多值得我尊敬,如果你不給工資,那你對我來說也沒價值了,我自然也沒必要對你客氣。”
溫衍冷嗬一聲,低頭睨向這個終於露出了滿口獠牙的姑娘。
“馬屁精終於不裝了?”
盛檸呲牙,氣得又朝他走近了幾步。
她也不是要動手,就是氣糊塗了,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很欠揍,是完全下意識的動作。
屬於年輕姑娘的那股淡淡的味道侵襲,男人立刻驚覺,警惕地後退幾步。
“靠這麼近乾什麼?你還要跟我動手不成?”
盛檸聽了這話,還真就朝他舉起了棉花大小的拳頭。
“看到我社會主義的鐵拳沒有?”
“……”
溫衍真是服了。
他緊抿著唇,臉色相當難看,幾乎是咬著牙說:“逗你的,我至於貪你那點兒加班費?”
得到答案,盛檸滿意了。
她還仰頭看他:“就算我動手了,您也打不過我。”
溫衍跟聽笑話似的:“我打不過你?”
“我的意思是說,就算我揍您,您也不會還手。”盛檸說,“雖然您奸商本質,陰險狡詐嘴又毒——”
被人當麵說壞話,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黑,光是眼神都能捅穿眼前這不怕死的姑娘。
“——但您肯定不是那種會對女人動手的男人,這點我心裡還是有數的。”
所以她剛剛才會那麼大膽。
如果換做是彆的男人,她瘋了才敢湊那麼近,還刻意激怒他。
“……”
前幾秒才要火山爆發的男人,這一會兒歇了火,一口悶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愣是被她這半褒半貶的評價給逼得氣笑了。
舌尖抵著後槽牙,溫衍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說:“那我真是謝謝你這麼信任我。”
“以後您就彆拿工資這事跟我開玩笑了,您是老板不覺得,但是打工的人最在乎的就是這個。”盛檸聽出他話裡的慍怒,儘量用弱弱的聲音說,“以後隻要不扣錢不動手,您想怎麼說我都行,我忍耐力很強,不涉及尊嚴底線,一般不會還口,保證讓您懟得舒心。”
盛檸並不知道這男人就是因為知道她在乎錢,每次隻要說不給她錢,她就會炸毛,然後主動撕下偽裝露出獠牙,男人覺得有意思,想看她吃癟,才故意總是拿這點逗她。
溫衍平複了下呼吸,冷冷道:“你閉嘴,我就舒心了。”
盛檸眨了眨眼睛,立刻聽話地閉嘴。
一直到上車回公司的路上,她都沒有再張嘴,仿佛聲帶丟失。
而叫她閉嘴的老板看上去也並沒有因此舒心,反而全程陰沉著張臉,搞得司機和陳助理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毛老板。
她跟他吵,他不高興。
她聽話閉嘴不跟他吵,他也不高興。
盛檸之前兼職也不是沒遇上過難伺候的甲方,她一貫的態度都是錢多就忍,錢不多誰愛伺候誰伺候。
像溫衍這種檔次的甲方,換平常她哪怕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也絕不會得罪他。
老板心情不好,下屬連個屁都不敢放,看看給陳助理和司機憋的,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她可以不體諒溫衍,但不能不體諒和她同為打工人的陳助理和司機。
“您彆生氣了行嗎?”盛檸硬著頭皮說,“我錯了。”
溫衍看都沒看她一眼,語氣無波:“錯哪兒了?”
盛檸喃喃說:“不該為了那點加班費跟您沒大沒小。”
“我要不鬆口給你加班費。”溫衍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還要拿把刀把我給宰了?”
盛檸立刻否認:“怎麼會呢。”
溫衍回想到剛剛,低哼一聲,絲毫不給她反駁的機會,語氣冰冷且肯定:“彆裝。我看剛剛你那張牙舞爪要打人的樣兒,就知道你做得出來。”
盛檸:“……”
聽溫衍這麼說,她一時半會也不敢確定如果當時自己手裡有刀,會不會朝他揮過去。
她有些耍賴地說:“我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那加班費您到底給不給啊?我是認真的。”
“給。”溫衍實在被磨得沒了脾氣,歎著氣說,“你能不能彆張口閉口都是錢,生怕彆人不知道你財迷麼?”
車裡的氣氛肉眼可見地發生了變化。
老板被盛小姐哄好了,陳助理和司機總算可以大口喘氣,順便透過後視鏡衝盛小姐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有雙倍補貼的班加起來就沒那麼消極了。
這種國際峰會當然不是開完就算落幕,今天到場那麼多企業代表,還有地方政府的一些官員,開會說白了就是給這些人牽線搭橋,通過一場會議認識到這麼多人,真正的合作和交流還是在會後。
因而會後要處理的事兒更多。
盛檸是被臨時拉到峰會上當翻譯的,溫衍雖然給她安排了會上翻譯席的位置,卻沒有給她在自家集團安排一個專屬的工位。
她其實是完全可以回學校或者回公寓自主加班,但上過班的人心裡都門兒清,在家辦公的效率對公司效益來說,就是個大寫的笑話。
溫衍當然不可能讓盛檸白白拿到這雙倍的加班補貼。
當陳助理問他要給盛小姐安排在哪兒加班時,溫衍想了想,直接說。
“就我辦公室吧。”
於是盛檸就帶著自己的筆記本和文件,老老實實坐在溫衍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給他加班。
公司裡有溫征的眼線,把盛檸放哪兒都不安全,而且盛詩檬今天有沒有來公司上班他也不知道,萬一撞上了也不好。
溫衍屬實是摸不清盛詩檬的上班時間,他也沒興趣去打聽一個時常曠工請假但仗著自己是股東女朋友所以有恃無恐的實習生,今天到底有沒有來上班。
當老板的工作態度都沒這麼鬆懈,平常該上班就上班,該加班就加班,當然看不慣盛詩檬這種摸魚員工,要不是顧著溫征的麵子,溫衍巴不得直接吩咐人事給她踢出公司大門,至於賠償工資,堂堂興逸集團的財務部又不是出不起。
溫衍的想法沒錯,盛詩檬的上班時間那真不是常人能輕易猜到的,大部分員工都在家休假的周六,她不知道抽哪門子風,居然跑公司來上班了。
其實是因為自從上回溫征陪她去看了那場文藝電影後,盛詩檬就覺得她和溫征之間哪哪兒有些不對勁,但她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隻好用學業忙的借口,暫時避開了和溫征的約會見麵。
因為今天是周六,她不能說自己有課要上,所以沒時間約會,就隻能說她今天要加班。
光嘴上說也沒用,她還特意過來了一趟公司,就為了營造出因為工作忙而不得不拒絕男朋友約會的假象。
結果那些同事看到這萬年插科打諢的摸魚王者盛詩檬今天居然破天荒的跑過來加班,一邊感歎公司內卷已經嚴重到如斯地步,一邊更加賣力地埋頭工作。
不得不說環境會對一個人造成很大的影響,大家都在埋頭拚命工作,盛詩檬也不好意思繼續摸魚,隻能跟著埋頭工作。
誰知道溫征竟然會來公司找她,到底是他自家的公司,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也攔不住。
盛詩檬不禁慶幸,還好自己真的來公司了,否則騙他說今天加班結果人卻在學校,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人已經在加班,做樣子都得做齊全,她隻好和他說自己還有工作要做,暫時不能離開,溫征倒也很體貼。
“你繼續吧,我等你弄完。”
好歹也是每月有分紅拿、半大不小的正經股東,其他人平時都正兒八經叫他一聲溫二少,他當然也不能搬張椅子就坐在女朋友旁邊乾等,於是他索性上樓,打算去他哥的辦公室溜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