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連聲道,“……大師姐沒帶麵紗,弟子一時之間沒認出來,還請大師姐恕罪。至於、至於妖獸……這兩日並未見師兄們獵妖獸回來。”
“好。”桑葉點點頭,餘光掃到另一個看守結界的小弟子也被驚醒,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像被嚇到了的小鵪鶉一般害怕,便柔和下了目光,“我知道了,你們繼續睡吧。”
她卻不知,她完全露出來的臉已經給這兩個小弟子帶來了劇烈的衝擊,眼神再溫柔一點,對二人來說,簡直堪比靈魂攻擊。
以至於等桑葉都走出了好一段距離,那兩個小弟子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了半分睡意。
胖乎乎的小弟子掐了把另一個小弟子的大腿,用一種夢遊的語氣說:“剛剛那個人真的是桑葉大師姐麼?”他不是在做夢吧?要知道,雷劍宗裡雖然流傳著一些對大師姐不好的言論,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否定過桑葉的美貌。
許多‘膚淺’的弟子的夢想,便是有一天能親眼目睹桑葉師姐的真容。
剛剛那個那麼溫柔那麼好看的仙子,真的是傳聞中凶神惡煞的大師姐嗎?
“嘶——”另一個小弟子大腿都快被他掐腫了,發出了痛呼:“你驚訝就驚訝,掐我乾什麼啊!”
“就讓我掐一下嘛,你要是疼就說明我們沒在做夢,饅頭你怎麼那麼小氣!”胖乎乎的小弟子振振有詞。
被喚作饅頭的小弟子:“…………”打他還有理了?!
山腳結界邊發生的小爭執,並不能傳到已經走遠的桑葉耳朵裡。
倒是越靠近雜役司,就越發濃鬱的血腥味讓她十分的在意。
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先前剛踏入結界內嗅到的那一股暴戾的血腥味,很快便突兀且陡然的消失了,空氣中隻剩下了一股普通的鮮血的味道。
桑葉忍不皺起了眉。
看守結界的小弟子們不太可能會說謊,這兩日宗門裡也確實沒有人獵回什麼高級彆的妖獸,不然她不會不知道。
難道剛剛她感知到的暴戾的氣息,隻是她的錯覺?
深秋夜裡的風有些寒,桑葉停住了腳步,細細感應了一番,除了在雜役司那兒感知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桑葉腳下一頓,很快恢複鎮定,快速來到了雜役司正門,鼻尖嗅到一股難聞的腐爛味,冷著聲音敲了敲門,“開門。”
但門內並沒有傳來任何回應,桑葉心底突兀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她不再猶豫,試了點術法穿牆而入,進了雜役司的正門。
入目是如常的雜役司大堂,桌子上還點著油燈,火光一閃一閃的,卻沒有任何人影,並不似平時的靜謐,反而顯得有些可怖。
桑葉尋著血腥味往裡走,推開了裡門,在院子裡找到了橫七豎八躺著的外門弟子們。
他們表情都很安詳,呼吸和一切如常,安安靜靜的躺在草地上。
桑葉走到一個一看便知是剛入宗門的小女孩身邊,探了探她的脖頸,發現是被人下了藥,昏睡一晚便會醒,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桑葉挑了挑眉,把小女孩放在了地上,並沒有叫醒她,隱匿起氣息,順著空氣中腐爛味最濃鬱的地方,來到了雜役司最裡麵的一處石門邊:
此處是雜役司用來處罰那些不聽話的外門弟子的地方,為了防止弟子逃跑,還在外麵施加了一層結界。
但搞事的人似乎覺得自己做的很天衣無縫不會被發現,甚至都沒有將結界給打開,也因此桑葉隻是站在門外,就聽到了裡麵的動靜——
踢打怒罵伴隨著一陣陣窸娑的砸東西的聲音,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不斷傳來“茲拉”聲,像極了鱗片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拖動的聲音。
“該死的奴隸、你把那卷軸藏到哪裡去了?!”
“你這、血統肮臟不配稱為人的獸類……”
壓低的、沙啞的聲音從縫隙中傳來,伴隨著清晰可聞的貪婪,徑直傳入了桑葉耳中。
——聽聲音是雜役司的負責人,外門築基後期的九長老。
寒意爬上眉梢,桑葉右腳往後退了半步,凝聚起靈力,揮出一道劍光猛地劈開了石門,語氣冰冷,“九長老,您在裡麵乾什麼呢?”
伴隨桑葉的責問,石門轟然倒塌。
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伴隨著塵土和腐朽的味道,桑葉餘光掃過漆黑的石屋,隻來得及看清陰暗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類人形生物。
他雙耳兩側張開半透明的藍色的鰭,隱隱約約閃著雷光。他渾身籠罩著化不開的陰影,一雙鮮紅色的雙眸藏在海草一般糾纏在一起的黑色長發裡,似乎沒料到會有人破門而入,瞳仁驟然放大,顏色漂亮的如同冬日綻開的血色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