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事實這樣鮮明的擺在麵前,寂川依舊期待又膽怯。
他經曆過無數次的背叛和拋棄,每一次都好像在看戲,仿佛那個被踢打被辱罵的軀體與他無關。
但隻要是有關桑葉的事情,他總是那麼卑劣、那麼失態。
“他就是我認定的道侶。”
桑葉堅定的聲音毫不意外的傳來,寂川脊背發顫,佇立在原地,良久,他方才如夢初醒,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那雙猩紅的雙眸。
不論是不是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她已經親口承認,他們是伴侶。
他們也已經在一張荷葉床上躺過了,也親過了,以後,就算桑葉想反悔,他也絕不答應。
她以後,就是他的夫人了。
沾在睫毛上的那些亮晶晶的水珠被靈氣蒸發,寂川耳尖泛紅,小心翼翼的珍藏起了那一份桑葉說他們是伴侶的記錄,而後毫不猶豫的將他偷親的記錄抹平了。
龍崽確定了一下芥靈不會很快恢複,又看了眼靈晶山,才又回到了第二層,來到了還未蘇醒的桑葉身邊。
他掌心浮起一團黑霧,用一小片鱗化成了一根黑漆漆的繩子,一頭捆在了自己手腕上,另一頭小心的係在了桑葉手腕上,還小心眼的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些,寂川又無恥的裝作從來沒有醒來過,將身上那件黑衣換成了荷葉做成的衣服,接著才又小心的掀開荷花被褥,又平躺在了桑葉身側。
他能很清晰的聽到她的呼吸聲,淺淺的、卻曖昧的讓他渾身燥熱。
手指動了動,寂川小幅度的移動著手腕,輕輕的、勾住了桑葉的手指。
他腦海裡不自覺的想起了先前那些玉簡裡的一些法術,隻能不斷的調整呼吸平息越來越沸騰的血液,最終還是忍不住,半撐起身,又偷偷吻了吻桑葉的唇角。
——根據他的推測,再過半天,夫人就要醒了。
他不確定桑葉醒來之後還會不會繼續與他同床共枕,因此他雙眸晦暗,將鱗片化成了無法掙脫的繩子,她便無法解開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是卑劣的,但他真的很想很想這樣做。
想永遠都不讓她發現他是偽裝出來的柔弱,想永遠將她捆在自己身邊。
寂川內心劇烈的掙紮著,手掌輕撫桑葉的麵頰,最終還是咬牙控製著靈力,將施加在繩子上、靠近桑葉那端的術法解開了。
寂川躺在桑葉身側,閉上了眼睛,一邊享受這雖然短暫卻能稱得上幸福的時光,一邊感知自己先前放出去的那些黑霧現在如何。
小芥子仙界與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外界應該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藏在雷鳴道人影子裡的那些黑霧應該已經將一切解決了吧。
在折騰了許久、終於開始乾正事的龍崽安靜下來不久,足足躺了大半年的桑葉也終於修複好了最後一根斷裂的經脈,慢慢睜開了眼睛。
第二層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但那些盤旋在她和寂川周圍的光點還在。
桑葉眨了眨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左手傳來一陣拉力,掌心很熱、像是被人握著。
是小怪物麼?
桑葉不記得她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隻記得她扶著寂川,進入小芥子仙界沒多久便一頭栽進了靈湖之中,他已經沒事了嗎?
桑葉連忙轉過頭,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安靜的躺在她身側的寂川。
他麵色已經沒有那麼蒼白了,渾身的血跡也已經沒有了,看起來乾乾淨淨的。
桑葉第一反應不是去端詳小怪物的樣子,而是順著他們緊握的雙手,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
寂川隻覺得被她觸碰的地方癢的難以忍受,隻能一邊差遣還存活在外界的黑霧打聽消息,一邊默默的忍耐著。
桑葉確認小怪物終於沒事了之後,才鬆了口氣。
雖然她依舊感知不到寂川的靈根,但也不是傻子,不會認為他隻是普通的怪物。
消耗了這麼多的靈氣才康複,無論如何都不是凡俗怪物能做到的事。
但比起探討小怪物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生物,她反而更在意他現在的樣子。
桑葉視線緩緩移動,從他們相握的手掌上移到了寂川的麵頰上。
他……和之前看起來,真的不太一樣了。
半邊麵頰上覆蓋的鱗片和血疤全都消失了,五官也比之前更加淩冽了一些,原本垂下的雙鰭變成了人類的耳朵,眼窩深邃,麵如冠玉,倒是睫毛比之前更密更長了。
寂川那一頭海草一般的長發似乎也稍稍被打理了一下,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將臉遮擋起來了,身上穿著荷葉做成的簡單衣服,想來應該是芥靈幫的忙。
看見寂川露在外麵、線條漂亮的腹肌,桑葉倉促的移開了視線,直起身子,掀開了另一端的荷花被,看見了屬於正常人類的腳掌。
隻是比她的要大上很多。
小怪物應該已經完完全全擁有了人類的模樣了。
這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桑葉卻在短暫的輕鬆之後,心緒卻有些複雜。
完全康複了,小怪物就可以獨自生活了。
當初帶他離開的時候,說的也是先養傷,但現在,傷已經好了。
桑葉正想著,就注意到了手腕上係著的黑色繩子和那枚醜兮兮的戒指。
她怔怔的抬起手,看見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戒指上流轉著溫柔的、絢麗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