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亂糟糟的。
幾個見風使舵的婆子生怕因為林婆子的事遭了罪,哪裡敢置喙蕭知的意思?她剛一發話,幾人就上前押住了林婆子。
她們都是府裡的下等婆子,平日裡乾慣了粗活,力氣大得很,何況她們心裡也厭煩了林婆子平時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所以用起力道來更是沒輕沒重的。
“你們這群……”
林婆子還想說話,卻被一個婆子捂住了嘴。
捂著她嘴的婆子穿著一身褐色短襖,長得十分豐腴,手跟蒲扇一樣大,此時死死捂著林婆子的嘴,竟是讓她的聲音一絲都透不出來……林婆子氣得要死,但她這會說不出話也掙紮不開,隻能拚命搖著頭,嘴裡不住發出“唔唔唔”的聲響。
“五夫人,我們這就把林嬤嬤押過去。”那婆子同蕭知說了一聲之後,就同其他幾個人把人押了出去。
走得遠了。
這天地間的嘈雜聲也就漸漸消了。
蕭知朝一行人離開的方向看去一眼,在看到一株梧桐樹的時候,她似是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有點熟悉。
但是想細看,那片衣角就消失不見了。
抿了抿唇。
她也沒做多想,收回了視線。
喜鵲大半身子都靠在蕭知的身上,眼看林婆子落得這幅模樣,她心裡自是快慰的,這幾日她被人看押在柴房裡,沒得吃也沒得喝,晚上還有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老鼠在她腳邊“吱吱吱”的叫。
她連睡都不敢睡,生怕一閉上眼睛就被老鼠啃了。
可快慰過後,便是擔心。
喜鵲仰著頭看著身邊的蕭知,蒼白又高高腫起的臉上有著掩不住的擔心,伸手拉著蕭知的袖子,聲音細細得,帶著幾絲害怕,“主子,我們這樣對付林嬤嬤,回頭會不會有人找我們麻煩?”
她們是寄居在這邊的客人。
以前那些底下的人拜高踩低、冷嘲熱諷的,主子都讓她忍著。
現在她們對付的可是陸老夫人身邊的二等婆子……
蕭知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低頭,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也十分柔和,“你彆擔心,這原本就是那林婆子壞了規矩,我不過是按著府裡的規矩行事,何況……”她頓了頓,跟著一句,“我現下是府裡的五夫人,他們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奴仆來給我臉色看。”
今日之前。
她其實還沒有這個把握。
可如今——
蕭知想起之前主院裡的那些事,陸老夫人的表現很明顯,隻要她能好好照顧陸重淵讓陸重淵高興,彆說是這五夫人的名義了,縱使她想要彆的也不難。
“五夫人?”
喜鵲一愣,剛才幾個婆子說話的時候,她疼得沒有聽清,此時看了眼蕭知的打扮,大紅婚服、婦人發髻,主子這是真得嫁給陸五爺了?想到陸重淵的那些壞名聲以及上回主子得到消息後蒼白失措的臉,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伸手揪著蕭知的袖子,紅著眼眶,嗚咽道:“主子,是奴對不起您。”
當初陸老夫人要留下主子的時候,主子原是不同意的,是她生了病,主子擔心去外頭治不好,這才留下了。
後來……
要是她們當初沒有留在陸家,也不至於現在連主子的婚嫁都沒法做主,想到陸重淵的那些事,喜鵲哭得更加傷心了,“主子,要不我們還是跑吧。”那可是個動不動就殺人的主,她不想主子最後被人活活折磨死。
“住口!”
蕭知沒想到喜鵲會說這樣的話,低斥了她一聲,等人愣愣閉了嘴,她又朝四周看去,好在因為之前她那一番話,現下幾個遺留下來的丫鬟、婆子都不敢靠得太近,倒也沒有聽到喜鵲那一番話。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些心驚肉跳。
她現在能好好站在這,都是因為陸重淵的緣故,倘若讓人知曉她是這樣想陸重淵的,彆說陸重淵那,就連陸老夫人那邊也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深深吸了一口氣。
蕭知重新看向喜鵲,見她神色有些蒼白,雙唇也有些微顫,輕輕歎了口氣。
壓低嗓音語重心長得同人說道:“喜鵲,以後這樣的話不許再說,我現在已經是陸五夫人,至死都是這個身份,跑不出去的,何況……”她稍稍停頓了下,繼續道:“陸五爺也沒傳說中那麼可怕。”
眼見喜鵲還是一臉不信的模樣,她也沒有做多解釋。
隻是同人說起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也知道長興侯府家大業大,彆說我們根本出不去,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倘若沒被人抓回來還好,要是被抓回來,你覺得我們還能活得下去嗎?”
喜鵲一聽這話果然白了臉。
她拿手捂著嘴唇,隻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然後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奴,奴以後不說了,再也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