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都能把主子掐成這幅模樣,要是讓他知道主子和二少爺曾經有過這麼一段,決計不會饒了主子的。
越想越害怕。
以至於到最後,喜鵲整個身子都跟著發起抖來。
蕭知見她這般,便安撫似得先拍了拍她的手背,等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了,這才同人說道:“你不必擔心,隻要這件事沒有其他人知道,就不會有事。”
陸崇越那個懦夫,自然是不可能把這事說出去的。
隻要到了約定時間,她不過去。
他也就拿她沒有法子。
想了想,蕭知又同喜鵲說了一句:“你這幾日就好好待在五房,平日彆外出。”
五房銅牆鐵壁,府裡的人都不敢到這邊來,隻要他們不出去,外頭的事也就扯不到他們身上,左右原身和陸崇越相處的時候也沒留下什麼證據。
她也不必擔心彆人會拿了這個事說道什麼。
喜鵲此時早已沒了主心骨,無論蕭知說什麼,她都點頭稱“是”。
蕭知見她這幅模樣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把她手裡那張字條取出來狠狠撕碎了,又扔進那燒著銀絲炭的火爐裡,等到那字條成了灰燼,這才鬆了一口氣。
***
後麵的幾日。
蕭知仍舊待在五房,不曾外出過。
這陣子陸老夫人忙著年裡年節的事也顧不到她,倒是也沒把她再喊過去說道什麼......可日子雖然過得清閒,她卻還是有些心煩意亂。
陸重淵還是整日待在書房,不肯見她,自然,她那些想同他說的話也就沒法同人說了。
今兒個起來的時候。
外頭的風很大,大好的清晨,天色也顯得格外昏暗。
蕭知在屋子裡坐了一會,還是沒忍住起身往書房去,她不是沒去過陸重淵書房,以前和陸重淵沒鬨矛盾的時候,她偶爾也會陪人去書房。
陸重淵的書房雖然大,布置的也很精美,可再好再大也比不過正屋,陸重淵的身子本來就不好,書房又沒地龍。
前幾日天氣好也就罷了,今兒個天氣又涼了。
他那具身子怎麼受得住?
今日不管陸重淵肯不肯見她,她都要見到人,她......受夠了!就算他要打她罰她,也總好過這樣冷著她,什麼話都不同她說。
走到書房。
蕭知也沒像以前那樣在外頭敲門,反而直接動手推開了門。
她的動靜太大,屋子裡的人不可能沒發現,甚至在剛才她過來的時候,陸重淵和慶俞就已經察覺到了,隻是原本他們以為蕭知也不過是站在門口,跟以前一樣,倒是沒想到她這次竟然會直接推門進來。
陸重淵剛起來,這會還在穿衣服,看著氣勢洶洶的蕭知,手上的動作一頓。
皺了皺眉,他也沒說話,自顧自得穿著衣服,等穿好之後才看著人,語氣淡淡得說道:“我不是說過,不讓你過來嗎?”
說完。
他便收回視線,手撐在床榻上,朝慶俞吩咐道:“慶俞,帶她出去。”
慶俞在一愣之下,倒是也回過了神,他輕輕應了一聲,然後朝蕭知走去,等走到人前便低著頭恭聲說道:“夫人,您還是回去吧。”
蕭知也沒想到陸重淵會剛起來。
想到剛才一覽無遺的身材,她的臉也有些紅,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確想轉身往外跑去,以前也不是沒看過陸重淵的身體,甚至還親手替人擦拭過,可那幾次不是替人擦藥,就是黑燈瞎火的,她根本沒這個心思去注意這些。
可剛才——
陸重淵裸著上身,肌理分明的身體在這光線十足的室內一覽無遺。
心跳得有些快。
可在聽到陸重淵的那番話後,所有的心跳都平複了下來,蕭知沒再像以前似得好聲好氣的,卑躬屈膝的哄著人,而是沉著一張小臉,冷冰冰得看著陸重淵。
她知道之前的事是她錯了。
她也始終想同人好好道歉,可陸重淵這麼一副擺明著不想好好同她說話的態度,把她這些日子才攢下來的好脾氣都給磨儘了。
她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十多年的嬌寵生活讓她肆意妄為慣了。
前段日子剛嫁給陸重淵的時候,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得是擔心陸重淵會把她扔出去,後來她陪在陸重淵身邊也始終是一副溫溫柔柔的好脾氣模樣,那是她心裡感謝著陸重淵的多次襄助。
可這並不代表她換了個身份,就真的連性子都換了。
今日陸重淵就算不想聽她說話,她也不走,除非......他把她扔出去。
不過蕭知篤定陸重淵不會這麼做。
這段日子,雖然陸重淵沒理她,可五房的下人還是照常伺候她,就連趙嬤嬤也始終對她恭恭敬敬的......要說這一切不是陸重淵授意的,她可不信。
這個男人雖然不願同她說話,也不肯見她,但始終還是給她留著體麵。
想到這。
蕭知這顆心更是安定了不少。
她就這麼看著陸重淵,冷著一張小臉衝人說道:“五爺不必趕我走,我也不過是有幾句話要同您說,說完,就算您不趕我走,我也會自行離開。”她說話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冰冷,不僅慶俞愣了下,就連陸重淵也有些發怔。
他轉過臉,望著蕭知,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大膽。
“我知道五爺心裡怪我,覺得我是因為什麼利益才會接近您的,覺得我不安好心,我不否認最初我接近您的時候的確不是真心的......”這話剛說完,屋子裡的兩個人都變了臉色,尤其是陸重淵。
他原本還算得上平靜的麵容,此時就像是霎時間布滿了烏雲似得,就連那雙手也不由自主得緊握起來。
這個女人......
她是真的以為他不會殺了她嗎?
慶俞察覺到身後凜冽的氣勢,也忍不住勸說道:“夫人,您......”
可他還沒說完,蕭知便望著陸重淵,繼續道:“可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在嫁給您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您,還是以衝喜的名義,沒有大婚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底下的奴仆都可以對我肆意譏嘲。”
“我就跟個貨物似得被抬到了您這,您呢,一見麵就冷著一張臉讓我滾出去。”
“這樣的情況下,您讓我怎麼真心對您?”
“就算我說我是真心,可您會信嗎?”
蕭知將養了半個月,喉嚨還有些難受,說起話來的時候,聲音也不如以前那麼清越動聽,帶著些嘶啞的聲音倒是讓她的這番話變得越發肅殺起來,她就站在書房裡,脊背挺直,小臉冰冷得望著陸重淵。
這大概是陸重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知。
他記憶中的蕭知,有過戰戰兢兢的害怕,也有過溫柔似水的笑容,她像天上最耀眼的朝日,也像四月最和緩的春風,可此時她站在那,小臉緊繃,纖弱的身上就透著一股子凜冽的肅殺氣勢似得。
有多少年沒人敢在他的麵前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了。
他記不清了。
隻記得這一定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歲月了。
倘若是以前,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隻怕早就成為他劍下的亡魂了。可此時,他看著這樣的蕭知,竟然忘記了說話......他就這麼愣愣得看著她,聽著她繼續說著:“當初我和您提起老夫人,的確有老夫人授意,可我並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倘若我知道的話,絕不可能會同您提議這些。”
說起這個的時候。
蕭知的聲音還是低了些,就連麵上的神情也添了些抱歉。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緣故,陸重淵也不至於發病......可現在不是抱歉的時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仰著頭看著陸重淵繼續道:“我很抱歉因為我的緣故讓您發病,可我今日還是想同您說,認認真真的同您說......”
“我最初接近您,對您好,的確不是出自真心,我怕您,想活下去,可後來......”
“後來,我是真的想對您好。”
她不是冷血無情的動物,誰對她好,她很清楚。
陸重淵幫了她這麼多次,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她是真的想好好對他的。
袖下的手指被她捏在掌心裡。
蕭知收斂起心中的抱歉,然後看著陸重淵說道:“您想打我想罵我,都隨您,可您沒必要躲著我,您是五房的主子,是陸家的五爺,您要是不想看到我,隻管把我打發走便是,沒必要為了躲我紆尊降貴的待在書房裡。”
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蕭知餘後的話說起來倒是輕鬆了很多,“天冷了,書房沒有地龍,您還是回房睡吧,倘若您還是不想看到我,我會走得遠遠的,不會打擾到您。”
說完。
她果真如同最初說的那樣,說完就走,一絲一毫都不曾拖泥帶水。
可她剛剛走到門外。
趙嬤嬤便過來了,她看著蕭知福身一禮後,便同她說道:“夫人,老夫人讓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