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 81 章(2 / 2)

慶俞倒也未再多言,隻應一聲“是”,然後就推著陸重淵繼續往前了。

路過正院的時候,慶俞望著不遠處仰頭望天的男人,腳步一頓,不等他說話,那邊的陸承策就已經循聲看來,看到來人是陸重淵的時候,他先是一愣,繼而便提步朝這處走來。

“五叔。”

陸承策恭聲喊人。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碰見五叔,剛才喜宴上,他沒有看到五叔,倒也不覺得奇怪。

這樣的場合,五叔向來是不會參加的。

但看五叔這個架勢,倒像是剛從外頭回來?

他心中略有些奇怪,倒也不曾深思,隻是餘光瞥見他懷中的蕭知,目光微凝,聲音也帶了一些遲疑,“五嬸她......”

在看到陸承策過來的時候。

陸重淵身上本來還算柔和的氣勢立刻凜冽了幾分,他伸手把蕭知的臉按到自己的懷裡,不露出一寸,他也沒有說話,可望著陸承策的眼神卻有著從未有過的徹骨冰寒。

尤其——

目光落在陸承策身上的大紅婚服,想到剛才他背手望天時流露出的悵然和痛苦。

嘴角微勾。

喉間響出一絲譏嘲的笑聲。

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如今又何必擺出這幅樣子?若是讓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成了他的妻子......不,他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

他會守著她的秘密,好好護著她,不讓這個男人再有一絲一毫接近、傷害她的機會!

他隻要想到那些夜裡。

她一個人蜷縮在床上,輕聲啜泣的樣子,就恨不得直接拿劍砍了他。

陸重淵抱著蕭知,冷眼看著陸承策,沉聲發話,“讓開。”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罪了自己這位五叔,但陸承策還是沒有猶豫的讓開了,等到輪椅的車軲轆聲越來越遠,他才擰眉望過去......他總覺得,五叔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奇怪了。

以往五叔雖然也不愛同家裡人來往,但也不至於對他這麼厭惡。

那麼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的態度?

又或者說。

他什麼時候得罪了五叔?

還有......

陸承策想到剛才餘光一瞥間,蕭知的麵容,看起來像是醉了,臉上都有些微醺的紅暈,這樣的日子,她怎麼會跟五叔去外麵,竟然還喝醉了呢?

“世子爺,世子爺。”遠處傳來常德的聲音。

知道他為什麼而來。

陸承策薄唇微抿,收起思緒,不曾吱聲,等人氣喘籲籲跑到跟前,同他說道,“世子爺,您該回房了。”

他負在身後的手微動,良久,才極近冷淡地“嗯”了一聲。

***

五房。

等回了房,陸重淵小心翼翼地把蕭知放回到了床上,她應該是真的醉暈了,這般折騰都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不過她好像還是有些意識的,抱著被褥輕輕嗅了下,等察覺氣味熟悉,就輕輕貼著被褥蹭了蹭臉,露出一個乾淨純真的笑,然後就繼續抱著被褥睡過去了。

“五爺,主子她......”如意看著昏睡過去的蕭知,站在一旁,有些擔憂的問道。

陸重淵的視線一直落在蕭知的身上,替她蓋被放手,聞言也隻是淡淡說道:“喝了幾杯,醉了。”餘外的話一句不說,隻道:“去準備熱水。”

“哎。”如意輕輕應了一聲,連忙往外去安排了。

慶俞倒還留在屋內,他原本也打算告退了,可不等他開口,突然聽到陸重淵問道:“你說,怎麼才能讓一個人正視自己的心跡?”

大概是這段時日,聽五爺說奇怪的話多了,慶俞倒也不似以前那麼怔忡了,他略微愣了下,聯想到以往五爺說的話,沉吟之後,輕聲回道:“如果那個人一直躲著,不肯看清自己的心意。”

“那就讓她避無可避——”

“到那個時候,她自然而然,就能正視自己的心跡了。”

“避無可避?”

陸重淵望著床上睡得正酣的蕭知,低聲呢喃一句,良久,他揮手,讓人下去。

等人走後。

他驅動自己的輪椅靠近拔步床,替人把拉開的錦被又蓋好。

而後,他伸手,輕柔的撫著她的臉,看來,還是需要一個契機啊,一個讓他得以抒發心中情緒的契機,一個可以讓她正視自己心意的契機......床上的小丫頭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即便是這樣昏睡著,眉眼也是彎的。

看著這樣的蕭知。

陸重淵突然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他的雙手緊緊扣在輪椅的扶手上,像是掙紮了許久,最終,他還是俯身,在她唇角印下涼薄又炙熱的一吻。

可就在這個時候。

屋中突然傳來一個錯亂的呼吸,似是受了驚嚇似的。

陸重淵動作很輕,沒有驚醒床上的人,隻是在坐直身子的時候,轉頭看向來人,他的麵容十分冰寒,就連目光也變得很是淩厲。

看到端著水盆,蒼白著一張臉站在布簾旁邊的如意時,他微微眯了眯眼,望了她許久,才逐漸收斂了身上的殺氣。

“過來,好好伺候你主子。”他開口。

如意連忙應“是”,她的聲音還有些打顫,就連腳步也有些虛,可陸重淵卻沒再理會她,他轉過頭,重新替蕭知蓋了一回被子。

動作輕柔。

麵容也十分溫和。

而後,他收回手,餘光瞥見如意戰戰兢兢的過來,也不曾多看一眼,隻是冷聲,同她說了一句:“不想死,就閉緊你的嘴。”

說完。

陸重淵便推動輪椅往外去了。

等他走後。

如意剛才那口懸著的氣才終於得以泄出,想到剛才那副場景,她的臉色還是十分蒼白,就連後背也仿佛冒出一層冷汗似的。

她看了看那塊仍舊不曾平靜的布簾,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酣的主子,心裡就像是藏著一口熱鍋,煮著螞蟻似的。

她到底應不應該把這事和主子說?

***

翌日清晨。

蕭知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早已大亮了,她的頭還是有些疼,在床上嘟囔一聲,然後伸手輕輕揉著太陽穴,等到神識逐漸清明了,才開口,聲音有些啞,“來人。”

聲音剛落。

外頭就有人進來了。

進來的是如意,她手裡捧著洗漱用的水,同她請安,“主子。”

“嗯。”

蕭知點點頭,她半坐起身,靠在床架,接過如意遞來的茶水先喝了一口,然後便繼續伸手按著太陽穴的位置,閉著眼睛,隨口問道:“我昨兒夜裡什麼時候回來的?”

如意聞言,忙輕聲答道:“戌時。”

若是細察的話,能發現她的聲音有些啞,那是一夜不曾歇好的緣故。

不過蕭知剛剛醒來,頭還暈暈沉沉的,倒是也沒發現。

她隻是訝異道:“這麼晚?”

蕭知有些驚訝,閉著眼睛想了一下昨天喝酒的場景,她總覺得昨兒喝酒的時候,說了好多好多話,但記憶就跟斷片了似的,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搖了搖頭,語氣無奈得說道:“以後還是不喝那麼多了。”

以前喝多少也沒覺得什麼,偏偏這具身子倒有些不勝酒力,喝醉了竟是一點東西都不記得了。

歎了口氣。

她又問:“五爺呢?又去書房了嗎?”

如意正在絞帕子。

聞言,剛剛絞好的帕子又砸進了水盆裡,水花濺起,這一次,就連蕭知也聽到了聲響,她看著一臉倉惶的如意,皺了皺眉,“怎麼了?手忙腳亂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

如意搖了搖頭,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到心平氣靜才重新絞了帕子遞過去,回道:“五爺一大早就去了書房。”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把昨晚看到的事和主子說。

但想到那個殺人的視線,還有那句話......

她抿了抿唇。

猶豫間,喜鵲推門進來了,她笑著和蕭知說道,“主子~我今日去摘了好多蓮蓬,等回頭可以給您做蓮子湯。”

蕭知被這麼一打岔,也就沒再詢問如意的事了。

洗漱完,又換了一身衣裳,等吃完早膳,外頭就有人過來傳話了,是正院派來的人,說是新婦進門要見家中長輩,請她和五爺一道去。

丫鬟剛傳完話。

屋子裡本來還十分輕快的氣氛就是一滯,如意偷偷看了眼蕭知的臉,抿了抿唇,低聲說道:“要不讓人說您不舒服,就不去了。”

蕭知搖頭:“不必。”

人都進門了,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算這次不見又能如何呢?何況,她有什麼不能見的?該心虛的是陸承策和崔妤。

再說了。

今天崔妤還得向她的牌位磕頭呢,這樣的場麵,她怎麼能錯過呢?

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袖子,蕭知起身,語氣淡淡的說道,“新人進門,我這個做長輩的,怎麼能不去呢?”

不過——

陸重淵那邊,她倒是不想讓人過去。

崔妤和陸承策算是什麼東西?不值得他跑一趟。

剛想讓人去說一聲,可不等她開口,外頭便傳來一陣輪椅驅動的聲音,沒過多久,陸重淵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他在外頭,望著她,“我和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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