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就連李氏也被嚇住了,她白著一張臉看著躺在血泊中的順心, 唇一張一合,先前的囂張氣焰全都散了個乾淨, 隻剩下驚懼。
其實這內宅府邸裡的陰私,每家每戶都有不少。
他們這些做主子的,私下不知道懲戒過多少奴仆, 就拿李氏來說......她以前也沒少折騰人,現在留在四房的姬妾不是年老色衰, 就是膽怯如鼠。
那是因為其餘人都被她暗地裡解決掉了。
但他們這些做貴人的,便是解決人也都是交由身邊的丫鬟、婆子, 何曾親眼見過這樣的陣仗?
這會瞧見順心撞柱而死,自是驚懼不已。
陸老夫人到底是曆過事的,短暫的出神之後,就沉著一張臉同臉色蒼白的平兒吩咐,“還不快去把杜大夫請過來?”
平兒壓了壓心神, 忙答道:“是。”
她出去喊人請大夫, 便有人收拾殘局,也有人把昏睡過去了的崔妤抬到裡間。
李氏還在那一邊倒退, 一邊倉惶支吾:“不, 不是我做的,是她, 是她自己尋死的。”
誰也沒有理會她, 隻有王氏盯著她, 恨聲道:“順心可不是咱們家的奴仆,這是從崔家跟過來的,四弟妹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同她老子娘說吧!”
說完。
便拂袖進屋探望崔妤了。
屋子裡亂糟糟的,蕭知看著這幅場景便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她轉頭看向身邊的陸重淵,放柔了聲音,“我們回去吧。”
這件事。
恐怕也就隻能這麼不了了之了。
李氏雖有人證,但這個人證是她的貼身大丫鬟,至於物證......順心也已經拿另一個話頭解釋過了,而現在順心已經死透了,哪裡還有什麼真相可尋?
不過蕭知雖然可惜這個結果,倒也沒覺得太失落。
倘若崔妤沒有一些手段,當初也不至於把她跟她哥哥騙得那麼慘,哦......蕭知看了一眼立在屋中,皺著眉的陸承策。
還有他。
手突然被人捏住了,力道雖大,卻不疼,有些疑惑的看過去,便見陸重淵正一臉不高興的望著她,“怎麼了?”
她笑著問道。
“不許看他。”陸重淵捏著她的手,臉色不大好看,聲音也有些沉。
蕭知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不禁笑彎了眼,這個醋壇子,燭火搖曳之下,她那雙眼又清又亮,因為摻雜了笑意的緣故,就跟天上彎著的月亮似的,好看極了,“好,不看他。”
她很乖的點頭,一點猶豫都沒有。
這會屋子裡亂糟糟的,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言行舉止,便是陸承策,見他們出去也隻是在百忙之中拱手一禮。
餘後。
便繼續整頓起屋子裡的亂局。
***
順心確定是死了。
她那一撞用儘了全力,五官都有些變形了,杜大夫到的時候,她是連一口氣都沒了。
李氏雖然還堅信是崔妤聯合她的丫鬟攛嗦她的兒子,但順心死了,她又沒有多餘的證據也隻好消停下來了......而後幾日她閉門不出,把自己關在房裡,到底還是有些怕的。
順心是崔家的家生子,老子娘在崔家都是極有臉麵的家仆。
如今順心在陸家好端端的沒了,雖然誰都瞧見她是撞柱而死的,但終歸與她脫不了乾係。
好在順心的老子娘並沒有大鬨,也沒有報官。
隻是哭著把人抬了回去。
陸老夫人和王氏不知道是想平息是非,還是真的心疼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私下又給了她老子娘一大筆銀子。
......
這會。
崔妤的屋子裡。
自打順心死後,崔妤也跟著病了一場,這幾日她整日躺在床上,吃了一堆名貴藥材也沒見好,大夫說她這是得了心病......隻能慢慢調養。
倒是破天荒的。
王氏近來也沒再磋磨她,時不時的還會過來探望下,讓她好生歇息。
就連陸承策這幾日也難得沒去錦衣衛,平日裡隻要忙好公務便過來探望崔妤,今日亦是這樣......天見兒的是越發涼了,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錦緞長袍,腰間係了玉佩和舊時的荷包。
外頭還披著一身墨色的緙絲披風。
屋子裡伺候的人見他進來,自是紛紛行禮,喚他,“世子。”
陸承策解了披風遞給綠荷,看了一眼裡頭,問道:“夫人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綠荷的聲音有些低,麵上也有些愁,“剛把藥膳喝完,這會還躺在床上。”
“我去看看她。”
陸承策緊鎖著眉頭,往裡走去。
崔妤早就聽到外頭的動靜了,瞧見陸承策打外頭進來,便如往常似的,朝他露了一個溫柔的笑,“你來了。”可她如今病重未愈,臉色蒼白得厲害。
這麼一笑,沒有以前的大方穩重,反倒顯得越發柔弱了。
陸承策點了點頭,坐在床前的圓墩上,看了一眼崔妤的麵容,問道:“今日如何?”
崔妤笑道:“比前幾日好多了。”
說完。
又忍不住輕輕咳了起來。
陸承策見她這般,眉頭更是鎖得厲害,伸手替人掖了一回被子,“我怎麼瞧你的臉色,竟是比昨日還要難看?我讓人拿著我的腰牌去宮裡請個太醫來看看。”
“彆。”
崔妤忙攔了一回,“我不過是小病,不必大費周章去宮裡請太醫。”
見他臉色還有些不大好看,便又柔聲勸道:“真的沒事,我就是這幾日記掛著順心,沒睡好,過會再補個覺便好了。”
知她主仆情深,陸承策也就未再多勸。
外頭綠荷輕聲稟道:“世子,常德來了,說是衛百戶過來尋您。”
衛言過來找他?
陸承策皺了皺眉,前幾日他同陛下告了假,若是沒什麼大事,衛言必定不會過來尋他,隻是......
倒是崔妤聽了澤華,同他笑道:“應該是錦衣衛出了事,你快去忙吧,不用陪我。”
既如此。
陸承策也就未再多言。
他朝人點了點頭,又喊綠荷進來,囑咐幾句才往外頭走去。
簾起簾落。
屋子裡很快沒了陸承策的身影。
可崔妤的目光卻一直望著那塊錦緞布簾,臉上神色不複先前麵對陸承策時的溫柔,看起來倒有些複雜。
綠荷隻當她舍不得陸承策離開,一邊替人倒了一盞溫水,一邊笑道:“世子如今待您是越發好了,這幾日整日陪著您,剛才走得時候還囑咐奴好些話。”